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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心小说www.wenx.net提供的《在秦朝忽悠人的日子》40-50(第15/16页)
朕没有将六国之民当作自己的百姓?朕的子民,皆需为帝国伟业出力。”
“南征百越用大部分不是楚人吗?修建陵墓的刑徒和民夫多数不是关东六国的吗?”
赤粟带着改良版的火药和章邯南下百越,刘季觉得有利可图,又能回家一趟,索性申请随军。刘季去百越,林凤至感觉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临去之前,二人对百越征军事宜的商讨被林凤至听见。她这才想起南征百越的兵源大部分为楚人。
至于骊山修建陵墓征发的人的来源,林凤至在骊山陵墓转了几月,哪个区域做什么她心里门清。在骊山陵墓数月,她与多个民夫、刑徒交谈,他们多数来自关东六国。
林凤至并不知晓,后世考古证明,骊山陵墓中的民夫刑徒,六国人占据大多数。
关中秦人的负担被加重在关东六国身上。
始皇帝亲手签发的徭役,又怎会不知。他目光沉沉,一言不发。
林凤至走上前去,慢慢说道:“陛下能征服天下,因天下未合;欲守天下,需天下归心。如今已是天下一统。时代变了,国与国之争变为朝廷与万民之治。治理一个前所未有的庞大帝国,所需的智慧,远比对内压迫、对外征战要复杂得多。陛下用对付敌人的法家之术,来对待自己的子民。律法苛峻,徭役繁重,使得关东之民,未尝一日忘秦之严,而非念秦之德。陛下让万千庶民的心中充满了怨。”
陈胜、吴广,一介戍卒,并非六国贵族,为何能振臂一呼而天下应?因为他们代表的就是被这套极致效率的机器所碾压、所抛弃、所逼至绝境的普通人。始皇帝的制度,为自己培养了最强大的掘墓人。
“陛下,我并非认为旧制完美。分封制会裂土,养士会养奸,百家争鸣会生乱。但陛下的解决方式,如同因噎废食。因为害怕分裂,就消灭所有地方活力;因为害怕混乱,就窒息一切不同思想;因为害怕无用,就拒绝一切冗余和包容。
“真正的万世基业,不在于将天下铸成一个无声的铁块,而在于能海纳百川,将不同的力量化为己用。以法家为筋骨,奠定秩序;以儒家礼法治乡里,收拢人心;以百家之术充盈国库,丰富文明。让旧贵族在新朝中找到位置,让士人在太学中有路可走,让百姓在律法间有喘息之机。”
嬴政思索片刻,望进林凤至眼眸:“神使是想要朕仿稷下学宫建咸阳学宫,对黔首解禁,对其余百家重用?”——
作者有话说:*三次刺杀行为对秦始皇地域政策的影响-孙家洲
第50章 淳于越殉道
方下过一场小雪。
叔孙通刚下值, 还穿着朝服。他下了马车,缓缓走向咸阳关押犯人的诏狱。
天寒地冻,空气凝固而沉重, 混合着霉烂的稻草、污血的腥锈的气息。冰冷的石壁上泛着冷霜,甬道墙壁上插着的火把是唯一的光源, 火光跳跃不定,将人影拉长。
深入骨髓的寒意并非来自室外风雪, 而是从这石头的每一寸肌理中渗出, 钻心刺骨。
这里听不到咸阳街市的任何喧嚣, 只有偶尔从其他囚室传来的铁链拖曳声或压抑的呻吟,更衬得此地如同坟墓。
淳于越被单独关押在一间狭小的囚室里。他刚刚被狱卒粗暴地卸下了沉重的木桎,换上了一件他入狱前穿的青色深衣。
他靠坐在冰冷的墙角, 散乱的花白头发遮住了部分面容,露出的皮肤上是青紫色的冻痕和淤伤。他的手脚因寒冷和不戴刑具后的短暂松弛而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但他的脊背,却试图在剧痛与寒冷中,竭力挺直。
叔孙通在一名狱丞的引领下走了进来。他身披厚实的玄色羔裘,边缘露出华丽的锦缎内衬, 与这肮脏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小心地提起裘袍下摆,避免沾上地上的污秽,眉头因扑鼻的恶臭而本能地蹙起。他的眼神锐利而复杂, 快速地扫视了一眼牢房和淳于越的状态,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惯有的、深思熟虑的平静。
叔孙通挥手让狱丞退到远处等候,自己向前走了两步,在一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停下。
“淳于博士,别来无恙乎?何至于此啊。”
他的声音平和,带着一丝刻意的惋惜。
叔孙通与淳于越都是博学的儒生, 同为博士官职。
但二人理念有着根本的差异。淳于越是复古的理想主义者,他认为不效法古代就不能长久,他直谏敢言,坚持原则,甚至不惜触怒始皇帝。
叔孙通则是务实的现实主义者,他自知始皇帝势大,说得好听是通达时变,善于察言观色。说得难听就是没有气节,迎合上位者的需求。
两人虽然都是当世儒家的代表人物之一,却常常争论不休。
淳于越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目光透过发隙聚焦在叔孙通华贵的裘袍上,嘴角扯动,发出一声极轻、极讽刺的嗤笑:“无恙?叔孙博士身着羔裘,立于这诏狱之中,问一个将死之人是否无恙?是来彰显你的无恙,还是来鉴赏我的有恙?”
叔孙通摇了摇头并不动怒,反而叹了口气:“兄台何出此言?你我同殿为臣,同习圣贤之书,见你落难,通心实悲恸。今日前来,亦是冒了非议,只想送故人一些消息。”
淳于越猛地咳嗽起来,咳得全身蜷缩,半晌才平复:“只怕不是送我消息,而是送我一程吧。是奉陛下之命,还是李相之命?来劝我认下那‘以古非今’、‘勾结皇子、图谋造反’的罪状?我还以为是其他人,竟然是你这个身段柔软的家伙。”
淳于越嗤笑一声。
叔孙通沉默片刻,火光在他脸上明暗交错,他的神情变得复杂。
“陛下不是什么仁善之人,你敢在推广冬麦之时号召弟子们宣扬扶苏公子仁德,你是打量儒家如今还不够低谷吗?还是说你有自信能够瞒过陛下的耳目。这里是关中,是咸阳。扶苏公子偏向儒家,但执掌天下的还是陛下。
“淳于兄,你太执拗了。夏、商、周三代之法,古固然好,然则时移世易。如今天下一统,陛下雄才大略,创万世未有之局。你我所学,当用于辅佐明主,安定天下,而非空谈尧舜禹汤,触怒天颜。”
淳于越眼中猛地爆发出剧烈的光彩,声音虽弱,却字字如铁:“空谈?教化百姓仁爱,劝谏君王行义,这是空谈?扶苏公子仁厚,若继大统,必施仁政,息兵戈,养民力,这才是天下苍生之福!难道如你这般,揣摩上意,阿谀趋避,枉道而从势,便是儒者所为吗?!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你的‘义’在何处?!你的‘道’又在何处?!”
只听叔孙通大笑起来,若是在今日之前,他或许还会因为淳于越这一番话有些许的羞耻,然而今日,偏偏是今日。
淳于越皱着眉,叔孙通这厮是疯了吗?
叔孙通敛了神色,朗声道:“仁?义?敢问淳于兄,你的仁义,如今可能救你出去?可能救你三族性命?道,需要活着才能传承! 如磐石当道,不知迂回,唯有粉身碎骨一途!身死道消,你的仁义,于这世间又有何益?!”
叔孙通向前逼近一步,压低声音:“你看不清吗?陛下之心,如浩浩昊天,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儒学若想存续,必须先活下去!像种子埋在冻土之下,等待春来!而不是像你这样,硬要以身试斧钺,被连根铲除!”
淳于越听完这番话,反而奇异地平静下来。他眼中的怒火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疲惫却又无比清澈的决绝:“活下去?像你一样,做一条能活下去的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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