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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心小说www.wenx.net提供的《在秦朝忽悠人的日子》40-50(第14/16页)
荆轲刺杀他。
荆轲刺秦时,是战国分裂之局,可以说是各为其主。
但高渐离刺杀他的时候,六国已灭,嬴政的心态正在从征服者转为统治者。高渐离的行为却让他真切地感受到——六国之人不会为他所用。*
第一次东巡已然安全结束,但他相信自己未来一定会再次东巡。
在大秦治下、在天下一统几年之后,有人在博浪沙刺杀他。
尽管铁锤击中的是副车,但刺客能在严密护卫的清查之下行刺,彻底暴露了保卫的漏洞。
博浪沙原是韩国地界,北临黄河,南接官渡河,沙丘脸面、沼泽丛生、芦苇密布,便于埋伏和撤退,这样的地貌太适合进行刺杀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六国中仍旧有人在为故国之仇与当今天子以命相搏。
始皇帝意识到,即便六国一统,反抗的势力依然存在并且威胁巨大。
他隐隐感觉到单纯依靠高压统治和严刑峻法在治理庞大帝国的力不从心。
这是他未曾严明也不太愿意深究的疑虑。
扶苏主张“宽仁”,与法家严苛路线相悖。难道其中没有他想过却未曾言明的转换路线吗?他没有立刻处置淳于越一行人,不正是心中有所忧虑吗?
“陛下一扫六合,统一天下,确为千古伟业。您所言皆为实情。修驰道、筑长城、凿灵渠,初衷是为天下长治久安,此心可昭日月。然而,陛下将财政空虚之责全推于六国,却忽略了统一后新政之失。陛下是在狡辩吗?”
始皇帝将财政支出定性为“战略性投资”,回避国库的实际状况。又指责六国旧制导致财政分散,将矛盾转嫁前朝。
大秦的许多工程是万世基业没错,但这有必要榨干这一代人的骨血去做吗?
六国百年战乱,百姓如久旱之苗,正是亟待休养的时候。长城御匈奴固重,然匈奴之患并非燃眉之急。此时匈奴的草原领袖冒顿单于还未崭露头角,匈奴被蒙恬退击长城之外。
修长城驰道动辄征数十万民夫,还有修建陵墓的七十万刑徒,新立项的百越征战也征发了十万民夫修建灵渠。大秦的人口总共才两千多万啊。若是致农时荒废,田畴无人耕,只怕悔之晚矣。
林凤至深知自己说不过始皇帝,顺着他的思路走下去就是夸夸大会,也不按照他挖下的坑继续走,而是继续反驳:“赋税暂且不提,用人方面陛下真的没有感觉到吗?”
始皇帝反问她:“神使所谓斩断上升通道,斩的是谁的?朕以军功爵制擢升人才,何谓堵塞贤路?”
这个问题,如果是刚刚穿越到秦代的林凤至,她可能答不上来。现在她已经成长了,她切身在时代的洪流当中生活,结合后世所学的知识,敏锐地捕捉大秦用人制度的不合理之处。
“军功爵制”被认为是秦国强盛、统一六国的重要制度保障。它规定爵位、田宅、奴仆的赏赐均以军功大小为依据,理论上打破了世卿世禄的贵族垄断。
实际上,普通士兵需要斩杀敌军军官或者贵族才能获得爵位,士兵首级通常只能换取赏金或者赎罪。一般民众的爵位通常只能到第八、九级,难以进入真正的决策层。
军功爵制更像是一种高效的战时动员和资源控制工具,而非纯粹的平等晋升阶梯。它对普通士兵的激励有限且困难。统一后,大规模战争结束,对普通人而言,凭军功获爵的机会锐减,主要的上升通道变窄。
“以前养士之风盛行,孟尝君门下有门客三千,纵然有滥竽充数之辈,却也有能人贤才。此前七国之间百家争鸣,儒道法墨各家弟子皆可游说诸侯,士人尚且可以通过才能、学说获得阶层的跨越。废除分封制之后,士人失去成为门客、卿族的出路,大秦以吏为师、又禁止私学,陛下把这一批可以拉拢的人推远了呀。”
旧日养士之风,固然有鸡鸣狗盗之徒,但其伟大之处在于它的“冗余”和“包容”。孟尝君未必需要每一个门客都去救国救民,他养着会学鸡叫的,养着会钻狗洞的,也养着冯谖这样目光长远的国士。正是这种看似低效的“浪费”,在关键时刻储备了意想不到的解决方案。
而大秦,一切都讲究效率、有用。无用的学说?废弃。无用的士人?黜落。无用的旧贵族?摧毁。这像一把最精密的尺子,量出了所有合格零件,却将一切不合规格的、看似无用的“冗余”和“潜力”全部切除。
他得到了一个极其高效的官僚机器,却失去了整个社会的弹性、缓冲和创新的土壤。六国士人并非全是恋旧的蠢人,他们只是发现,自己在大秦这座崭新、宏伟、但门窗极其狭窄的宫殿前,找不到入口了。
始皇帝维持着原来的动作,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神使你只看到了孟尝君门下的三千鸡鸣狗盗之徒,却看不见朕的朝堂之上,李斯(楚人)、尉缭(魏人)、冯去疾(韩人后裔)、蒙恬(齐人后裔)位列三公九卿。说朕推远了士人?荒谬!朕为他们开辟了一条比做门客、当卿大夫更广阔、更公平、更伟大的通天之路。”
所谓门客三千,不过是孟尝君等贵族蓄养的私兵、谋取私利的工具。他们眼中只有其主,何曾有国?苏秦张仪之徒,朝秦暮楚,凭口舌之利挑动天下兵戈,致使战火百年不息,此乃国之大害。分封制更是祸根,今日封卿,明日便可裂土封王,与中央抗衡,天下何时能得真正太平?
嬴政扫灭六国,铲除的就是这些滋生战乱、分裂国家的毒瘤。天下只有一个中心,便是咸阳;只有一种权力,便是他的皇权。他自诩这才是止戈为武,这才是对天下苍生最大的负责。
若不是知晓神使对他政策的推崇,嬴政都要以为林凤至实为儒家弟子了。淳于越那帮人推崇分封制不是一天两天了。
林凤至等的就是他列举朝臣这句话,她豁然起身,直视着不怒自威的始皇帝:“陛下雄辩,举出了李斯、蒙恬等人。然而,李斯是何时入秦的?是在吕不韦当权,先王未崩,秦国仍广纳天下贤才的时期。蒙恬家族是何时效忠的?其祖父蒙骜自昭襄王时便自齐入秦,为秦将数十年,早已与嬴姓宗室深度绑定。”
嬴政搜寻遍及身边的文臣武将,赫然发现被林凤至说中。他身边的重臣,不是嬴姓宗室出身,就是早早在天下一统之前就投靠的人。
嬴政顿时一噎。
他说:“朕的朝堂,只论功业与忠诚,不论来处与早晚。关东六国士人难以重用?不是朕不用他们,而是他们还未证明自己有被朕重用的价值。朕的丞相之位、上将之印,岂能轻授于一群只知空谈旧制、心怀故国、却无尺寸之功于新朝的酸腐之徒?想要高位,就拿实绩来换。这才是最大的公平。”
不,林凤至心道。
再过十年也是一样的。
历史上始皇帝到死身边的重臣还是那一批人。只能说他对信任的人确实蛮长情的,但这也确实证明他的朝堂之中新鲜血液的流入太少了。
林凤至闭了闭眼睛,再一睁眼,言辞依旧犀利:“一国如同巨人,仅有筋骨,不过是能行动的骷髅。使其成为活生生的人,还需要气血、经络与神魂。昔日百家争鸣,虽看似混乱,却是天下智慧奔流之气血。
“墨家工匠可造云梯,亦能造守城之械;道家之思可用于休养生息;乃至陛下所厌弃的儒家,其礼法观念,在天下太平时,正是化剑为犁,构建乡里秩序、教化百姓安于生产的无上良药。我方才说陛下不该如此严厉惩治儒家,原因在此。”
始皇帝神色微动,似有感触:“神使缘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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