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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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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雨下。

    然后他听到她又说:“都是我的错……”

    “不是。”他脱口而出的否认,语罢,却不知还能说什么。

    她阖上了眼睛,很安静,唯独眼泪还在继续流着。一滴滴落到绣纹精致的软枕上,逐渐洇出一个湿漉漉的圆。

    他很久都没敢开口,小心地、迟疑地再试着唤她的时候,她已没了反应,只余平稳的呼吸。

    又睡过去了,

    她现在太虚了。

    贺玄时长声而叹,就这样坐在榻边,静静地看着她。

    直至宫人进来再三催促他该上朝了,他才不得不从玉竹轩离开,回了清凉殿去。

    静听他的脚不离开之声与珠帘碰撞之响,夏云姒一把撩开被子,冷声而唤:“莺时。”

    莺时应声入内:“娘娘……您可还好么?”

    夏云姒听出她的称呼改变,微挑了下眉:“我还好。怎么,晋位份了?”

    莺时颔首:“是,皇上下旨晋您做了从三品充华,以慰失子之痛。”

    夏云姒淡泊一笑,只又问:“太医回过话了?”

    莺时点头:“都是按您吩咐的回的,您放心。”

    夏云姒点了点头。

    郑太医依照先前的安排回过话便好,这是最才是其中最紧要的一环。

    她需要透过太医的口告诉他,这孩子这样轻易地没了不止是因为她没有察觉,也不止是因为吉徽娥的酒,而是因为他近来还常召她侍寝,才致使胎像这般不稳。

    ——诚然女人有孕两三个月都还没有察觉的很多,亦不免有许多再这期间都照样在行夫妻之实,他也必会拿这个安慰自己。但太医这般直截了当地说出原因所在,那份愧疚到底是消不去的。

    他有所愧疚,才能助她成事。

    夏云姒长吁口气,又道:“那酒到底怎么回事?”

    莺时摇头:“宫正司还在查。当下……确是从娘娘的酒盏、和贵姬的酒盏、与顺妃娘娘的酒盏之中都验出了滑胎药,就连吉徽娥酒壶中未倒尽的酒里也有。顺妃娘娘没有孕事喝了无妨,您与和贵姬若喝,必定滑胎。可是……”

    莺时越想越不明白:“当时她斟酒之前,确是请太医验过的呀。若说太医被吉徽娥收买,瞧着也不像,这般明显的事情摆明了要掉脑袋,太医也不是傻的。”

    最后莺时又一叹:“真是蹊跷。”

    是蹊跷。她能理解吉徽娥敢给她和顺妃喝酒是因觉得她们两个都没有身孕,喝也不打紧。可若药真就下在酒中,和贵姬喝了岂不是也要当场发作?

    当场发作,吉徽娥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这也傻得太过头了。

    夏云姒一边沉吟,一边着人备了膳来服侍盥洗。坐到妆台前梳妆之时,小禄子进了屋来,到她跟前就磕头:“娘娘,和贵姬来了,正在外头……跪地谢罪,不肯起来。”

    夏云姒沉息:“让她快进来。就说我也刚小产,别让我出去请她。”

    小禄子又磕了个头,赶紧退出去照办。这话果然奏效,和贵姬很快就被请进了屋,只是已哭成了个泪人。

    夏云姒生怕她再跪,忙递了个眼色,示意宫人直接搀她去罗汉床边坐,面上苦笑道:“你谢什么罪,又不是你的错。”

    “都是因为我……”和贵姬泣不成声,“我怎么就真让姐姐为我尝了那酒!让姐姐的孩子为我的孩子抵了命!”

    夏云姒转回脸,对着镜子,淡然摇头:“你不必这样想。人各有命,原是我与这孩子缘分不到,和谁也没有关系。”

    她很少这样恹恹,颇有身心俱疲之相,让人听了愈发愧疚。

    和贵姬果然愧意更甚,然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没用了。抽噎着沉默了半晌,便道:“我这孩子若平安降生……便也是姐姐的孩子,日后皇上对他的恩赏也好、洛斯对他的顾念也罢,有他一份便有姐姐一份。”

    夏云姒却显不出喜悦,犹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多谢你了。”

    和贵姬咬一咬唇:“姐姐好生养身子……日后再有了孩子,必能好好生下来的!”

    夏云姒点点头:“嗯。”

    和贵姬到底是心善,知道自己在此处这样哭哭啼啼地留着两边的宫人都要提心吊胆,不一刻便告辞走了。

    而后的三日,各样滋补佳品不间断地往夏云姒房里送,夏云姒最初还肯收,后来不得不让人给她退回去,哭笑不得说:“干什么,我不过是坐个小月子,她可还正怀着呢。这把皇上太后赏的好东西尽数往我这儿拿的架势,她还想不想养胎了?”

    也是这三日里,宫正司夜以继日地在审着案子。吉徽娥身边的宫人自是一个都逃不掉,那太医也被动了刑,但仍是没能审得太明白。

    太医大约是真不知情,重刑之后仍指天发誓是自己绝未做半分亏心事;吉徽娥身边的宫人倒有吐口的,说吉徽娥确实找他们去弄过滑胎药,但并不知是如何下到的酒中,也的的确确没本事收买照料和贵姬的太医。

    这可就奇了,单是没收买太医这一条就奇了。

    ——太医没被收买却愣验不出那般寻常的滑胎药,难不成那药当时真不在酒中,是后来变戏法变进去的?

    至于吉徽娥本人,自然抵死不认。

    让夏云姒有些出乎预料的事发生在第四日:和贵姬专程赶往清凉殿,请求皇帝动刑严审吉徽娥。

    这听似理所当然,实则在宫里极是少见——宫里出事,不论多大的案子,大多时候都只审宫人而不动嫔妃。涉事的嫔妃最后打入冷宫也好、赐死也罢,在审理时都要留着颜面,落入宫正司遭罪的屈指可数。

    更何况吉徽娥还是以番邦和亲的身份而来,事关两国和睦,皇帝更不曾想过动她。

    和贵姬做的,便是打消皇帝这个念头,道皇嗣为重,若洛斯有所不满,自有她出面辩解,只求皇帝审出真相,给夏云姒一个解释。

    这话是皇帝亲口告诉的夏云姒,显有为她宽心之意。

    她听言木了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回了一个字:“哦。”

    她近来都是这样,多数时候都恹恹的、淡淡的,像是失了魂。

    他常能看到她目光空洞地坐在床上发愣,一愣就是半晌。平日的灵气仿佛都随着他们的孩子一道离开了,留下的只有一副华美却了无生机的皮囊。

    这样的变化,令他愈发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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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果

    夏云姒日日这样郁郁寡欢, 常常大半日也不说一句话。然不知不觉中, 皇帝在玉竹轩里待的时间却愈发长了。

    她坐着小月子, 他自无法翻她的牌子, 只是成日地陪着她。后来索性连奏章也留在她这里看,玉竹轩不得不为他挪出一间厢房, 充作书房。

    终有一日,他晌午离开时她还恹恹的, 乌发黑眸直衬得面色更显苍白。下午与朝臣议了大半日的政事,傍晚再去看她时, 她竟笑吟吟的了。

    突如其来的转变令他欣喜,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看。用晚膳时,她的胃口亦好了不少, 就着小炒吃了半碗米饭, 还喝了一小碗汤。

    他终于禁不住问:“你今日感觉好些?”

    她微微一怔, 倒是莺时在旁边福身笑道:“下午时皇长子殿下来了, 陪着娘娘待了半晌工夫, 娘娘心情便好了不少。”

    “原是这样。”他恍悟点头,然一句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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