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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心小说www.wenx.net提供的《步履之往》30-40(第31/31页)
冉友的嗓音像被金属颗粒滚过,有种声嘶力竭后的喑哑疲惫感:“还凑合,我这不是还没哭肿眼?常有的事儿,别见怪。操蛋的是祸害掉了我送付律师的公文包。是对面儿的被告人家属,喊着他家那位强/奸/杀/人犯——‘我儿子是老实人’的一中年男人。一审二十年,二审改判死刑。接受不了,当我们是仇人也能理解。当然,最好他也能理解理解罪有应得这个词儿什么意思,建议日后挂在他儿子的挽联上警醒世人。”
冉友的画风过于犀利,跟在步蘅和冉友身后的彭澍禁不住跟了句附和:“用老实人挡枪,很侮辱老实人这个词。”
冉友看他一眼:“可惜地球人不都这么想。”
而后她又问步蘅:“骆总的部分资料付律师已经看过了,猜猜他给骆总冠的第一个形容词是什么?”
步蘅知道这个词不会是常规路数,但为了对话的平和,她只能往四平八稳的用词上猜:“严谨?”
冉友眼轻眨:“错,是虎。”
这个形容词很拉近人与人的距离,远好于步蘅的心理预期,只是不确定是程次驹、陈子钊使了更多劲,还是付棋鸿原本便对骆子儒有深刻的偏正面的印象。
路上冉友又问起一些他们目前了解到的情况,同时反馈她通过陈子钊的邮件获知的信息,二者基本一致。
推开病房门之前,冉友又侧了下身,微回头:“忘了说,我是α的读者之一。除了《人物》,看你们最多。所以我们虽然是初次见面,但也算老朋友了。”而后她敲门,不等里面的人应答,已经先手将门猛地推开。
于是,步蘅和彭澍跟随冉友进门后,最先听到的是一句温和男低音:“友友,你把我的眼镜扔去了哪里?就算生气,是不是也不该拿东西出气?”
很多年以后,步蘅都记得当时的那一眼。那霎那,惊愕近乎占据了她全部的思绪,透过她的面部表情和眼神外溢。
讲话的人坐在病床边的单人沙发上,趿着鞋踩着一张黑白棋盘格羊绒地毯,一支修长的手臂搭在扶手处,另一只手捏着一只带线耳机,正往耳蜗间塞,青色的血管在他手背苍白的肌肤底下延伸纵横。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衬托出一张冠绝峻秀青山的脸。耳机线在他身侧绕弯,兜起了室内四散零落的暖意,和他满身的温和气息。
话落他喉结轻滚,修长的双眼因为视物微微轻眯,看清来人有三个时眉头蹙了蹙又放开:“冉女士,只负责把人领进门,不负责介绍一下吗?”
冉友没好气地把她扔到床脚的眼镜捞出来,扔回给付棋鸿,镜架甚至磕到了他的鼻梁。
被迫承接暴力,付棋鸿没动声色,戴好眼镜才问:“次驹的妹妹,是吗?”
他越过冉友,这次直接问步蘅。
窗开了四分之一扇,风声透进来微微嘶啸,这一刻,步蘅才从极度惊诧的状态中拔/身出来:“我是。付律师您好,我和师兄为了师父骆子儒来拜访您。”
她用尽气力,才使自己不至于过分唐突,没有即刻问出一句:您是否有亲人姓封?亦想起此前程次驹在电话中提到的那句:“你见到棋鸿,或许会有惊喜”。
隔着病房所在二楼的窗,可见枯枝在朔风中颤抖,光线在天幕间进一步收拢,这一刻,步蘅眼眶中有许许多多的静物和景物,有她此前只看到背影图不知真面容的初次见面的付棋鸿,但又不是付棋鸿,又不只是初次见面。
因为眼前的付棋鸿是那样像这个世界上她最熟悉的人之一——封疆,是十年后,一个眼底仍旧有温度,面容清朗无霜的封疆。
不是气质上的仿似,眉目间的神似,而是活生生的再版。
是际遇给的极其突然的馈赠,让她提前十年,让她穿行光阴,提前看到了心底人十年后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