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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心小说www.wenx.net提供的《冷气球》30-40(第16/25页)
忽然想起来,好像之前,裴响也曾栽倒在这片田里。
她记得那时候风很大,傍晚的时候弥漫着雾气,昏暗阴沉,迷蒙不清。
他身上没带钥匙,孤伶伶地行走在这条狭窄泥泞的田埂上,身影单薄削瘦,好像天地间只有他一人。
他摇晃着身形,栽进田里,爬不起来。
周围的小孩纷纷发出笑声,她也跟着笑。
而那时,他却定定看着自己,发出沙哑低沉的声音:“你满意了?”
如果,那个时候,她伸手去扶他的话。
如果,她没有把钥匙扔他身上独自离开的话。
如果,今天没有裴响的话。
是不是掉进去的人就是她?
裴响从田里爬出来,手里拎着一只黑色小皮靴。
鞋子早就灌满了泥,沉甸甸的,还在滴水。
他的身上也裹满了泥,尤其是裤腿上,沾着黑黄的泥巴,连白色的T恤都溅上了污秽,脏兮兮的。
他仔细将小皮靴里的泥倒出,像献宝似的将它放至林软星跟前,朝她露出笑容。
“星星,鞋,找到了。”
而林软星则怔怔地看着他。
不知怎么的。
这一刻,情绪没由来的涌上心头,让她倍感沉闷,一股酸涩堵在胸前,郁结缠绕,怎么都抒发不出去。
也许是回忆惹的祸,也许是情绪泛滥,她只觉得脚更疼了。
既疼又麻,让她莫名的难受。
她坐在石头上,皱起眉头看着自己红肿的脚踝,咬着唇抬眼望向他:
“裴响,我脚疼。”
眼里沁着泪花。
37
裴响抬头看时, 只看见林软星的眼里泛着泪光。
低头看见她的脚踝红肿,以为是疼得厉害,连忙俯身下去吹了吹, 又用手轻轻揉了揉脚踝骨节处, 皱着眉问她:“疼吗?”
林软星只觉得脚踝酥麻,倒也没那么疼。
只不过刚刚崴脚的时候蹭到了皮,磨了脚后跟, 没有伤到骨头。
于是她点了点头, 又摇了摇头。
但是眼睛却迷蒙的看不清,泪光点点,越眨眼越明显。
一阵风吹了过来,吹得周围的秧苗如浪潮般迭荡, 风声四起, 灌满整个耳蜗。
阳光正盛, 却吹得她视线模糊。
她眯着眼,看见面前的裴响屈着腿,小心翼翼捧着她的右脚,轻轻揉搓着她的脚踝,用指腹将上边的泥剐掉。
他低眉凝神, 那么专注, 连落在他脸颊的视线都没发现。
虔诚的,认真的,如此卑微地跪在地上。
任由自己一身泥泞, 却不让她沾上任何一丝污秽。
她就莫名想起了, 小时候, 那次热闹的酒宴晚会,她的手被碎玻璃扎破了皮, 流了好多血,她吓得哭了起来。而那个无情的男人只是冷漠地瞥了她一眼,让保姆给她包扎伤口。
她哭着喊要妈妈,保姆朝她做出嘘的手势,无奈说:“你再喊,等会儿又要挨罚了。”
她就默默收紧了眼泪,不敢再哭。
林青峰。
她从不叫他爸爸,只喊他名字。
她知道,其实他不喜欢听见她喊爸爸,也不喜欢听见她哭。
更不喜欢她提起母亲的名字。
如果她让他丢人了,他只会拧着眉头将她关进房间里,让保姆看着她,惩罚她不准出门。
直到她终于被迫屈服,装出乖巧柔顺的样子,将爪牙收敛。
他才淡漠地睇着她,将钥匙还给她。
她从来就不乖。
从前是,现在更是。
印象里,她似乎没有让任何一个男人碰过自己。
更没像这样亲昵地,信任地,让他肆意抚摸着受伤的脚踝。
她会下意识推开他们。
她觉得他们肮脏,恶心,像垃圾堆里的老鼠,带着沟壑的潮臭味,阴暗的令人作呕。
也许是,裴响不一样吧。
他的掌心很温暖,很柔软,即使带着薄茧也让她无比舒适。
比任何时候都要令人安心。
就像此刻,她看着他低眉的样子,想起他一直以来的卑微顺从,看着他高高的脊梁为她弯曲折服,再被迫屈跪,低贱到尘埃里,却毫无怨言。
他像沉默的山,在夕阳垂垂落下后,肩负着满身的黑暗,却又总是闪着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睛。
就好像,不管面前多么黑暗,只要她回头,就能看见光。
微弱的,如烛火般,在风中摇曳却不愿泯灭。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绚丽景象。
她定定地看着他。
而且仅仅是看着他,她竟会觉得如此温暖。
于是视线更模糊了。
裴响以为她是疼极了,开始着急起来。
他匆匆将她的鞋往脚上套,又怕触碰到她的伤口,只能一边用手轻揉着骨节,一边又想将她的泪痕擦干,只是手上太脏,他又不敢碰她的脸,只僵在原地,手足无措。
林软星不动声色地将右脚从他掌中抽离,搭在地上。
“你好傻。”她嘟囔着说。
也不知道裴响有没有看清她的唇形,偷偷用手背擦过眼角,迅速放下。
裴响则深深皱着眉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看,似乎想瞧出些端倪。
却发现自己怎么都看不透时,眼神更担忧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其实他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但在这个明朗的午后,看见他一身白色T恤混着脏泥,站在田埂中央,手里拎着她那沾满泥的黑色小皮靴,眼神认真地看着她,目光真挚,眉眼忧愁。
在明晃晃的光线照耀下,这一切美好的有些过分,像不真实的梦境。
裴响已经将鞋放在一旁,蹲在她身前,微微仰着头看她的眼睛。
他似乎是想用手去擦的,但太脏了,他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微微嚅动嘴唇,紧张地看着她的眼睛,看着被打湿的眼睫毛,粘黏在一起,扑棱棱的滚下水珠。
裴响慌了神。
他喊着:“星星,星星。”手无处安放。
可林软星没看他,只是吸了吸鼻子。
“我只不过是——”
她忽然扬声道,顿了顿,将颤抖的嗓音捋平。
“风太大,迷了眼睛。”-
赵玉兰从未见过这么荒唐的一幕。
近些天,裴响来赵家的次数渐少,经常忙完过后就不见踪影。
撮合他们的媒婆还对她旁敲侧击,说裴响是个闷葫芦,让她多主动些,偶尔也可以去裴响家看望一下,以便增进两人的感情。
她正愁找不到机会。
刚好今天是发放工钱的日子,裴响还没来领,她就顺理成章带着工钱来探望他。
谁知道,远远的,她就看见溪边坐着两个人。
定睛一看时,发现裴响正跪在地上,用清水给林软星洗脚。
只见他一双修长的白皙的手,将一只小脚握于掌中,搭在自己膝盖上,正仔细擦拭着她的脚背,脚踝,脚掌,神情专注的像是玉雕师。
林软星被他过分认真的姿态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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