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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心小说www.wenx.net提供的《千山风雪》30-40(第8/17页)
……”
他的眼角发红。
“阿兄,我知你爱护我,但我们裴家能有今日局面,阿兄你付出过多少心血和代价,我再清楚不过了。所以我更不能叫别人因我犯下的大过,而对阿兄你寒了心,便是半分也是不可!”
“我今日领罚,绝不敢认为我因此便能减我之过,但是,只要能叫将士们稍稍消一些气,就是将我鞭烂了,我也是甘之如饴!”
裴世瑛双目一眨不眨地凝望着弟弟,忽然,他张开双臂,将弟弟轻轻搂住,抱了他脑袋片刻,方慢慢松开。
他眼眶也微微泛热:“世瑜,你真的长大了!”
“阿兄原本对你忽然改变心意愿意联姻一事,颇觉不解。如今我明白了,必是你想为阿兄分担责任。你有如此之心,我已是十分欣慰了。至于后来这些事,你若认定是你之过,也并非全无道理,但,若真如此追究,更应当受责的,不是虎瞳你,而是阿兄我!”
裴世瑜立刻摇头:“与阿兄你有何干!”
“崔昆这几年间,始终热络于联姻,我因此而放松警惕,以为他当真想要两家交好,以共对强敌,竟忘记势利之交,难以久远的道理。倘若不是我点了头,虎瞳你怎会抱着联姻之念去往青州?”
裴世瑜待再插话,被裴世瑛抬手阻止。
“崔女暴病,临时易人,择定的大婚之所,再到如此庞大的陪嫁队伍,表面看去,事事皆有合理缘由,然而,如此多的合理,发生在同一件事上,便有些不同寻常了。”
“不止如此,你阿嫂也告知我一个消息。白家在徐州设有商社,商社匿名经营一间饭庄,位置靠近城门,日常兼作消息联络之用。那里有个副将,是饭庄老客,时常吃酒赊账,往往三四日来一趟,近日却连着十来天不见人,掌柜前去打探,才知人已走了,换了个脸生之人,多问几句,对方态度凶恶,将他赶走。你阿嫂当时人在江都,掌柜便将事报告给她,你阿嫂又发动人往别处刺探了下,发现旗号如旧,但另外几门亦有人员变动,新旧混杂,新来之人里,还有操青州口音的,联想到青州正与我们议婚,她立刻赶了回来,将事告诉了我。”
“因了以上,我固然在汾水行宫做了些安排,以防不测,但还是不够远见,竟没想到,他们会在雁门天门两关也引来外敌偷袭。是我大意了,过在我!虎瞳你今日是在替为兄的担罪!”
裴世瑜不顾伤背之痛,欲从枕上爬起,被裴世瑛又按住,命他勿再乱动。
“我知阿兄你都是为了我!”裴世瑜神色激动。
“阿兄你向来谨慎,不立危墙,此事换做任何别的人,你若存疑,早便叫停,怎还会容青州人马送嫁到来?你是因了我,怕万一是你多心,坏我好事,所以你才心存侥幸。阿兄你若再这样引咎自责,叫我往后如何自处?”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这兄弟二人一个趴着,一个陪坐在旁,正在相互引咎,忽然,身后传来一道说话之声,转头见是白氏来了,静静地停在门畔。
“知你们兄弟相好,恨不得把罪都揽在自己头上。叫我说,罪己责躬固然重要,但如今最要紧的,是尽量弥补,还有,虎瞳快些把伤养好,早日再活蹦乱跳起来,往后你们兄弟再一起上阵,叫仇者痛,亲者快,如此,便就是对此次受害之人的最大告慰了。”
裴世瑛欲起身迎她,白氏自己走入,将丈夫轻轻压回到位上去,叫他坐着。
裴世瑛便转向裴世瑜:“那便听你阿嫂的吧。你也勿多想了,安心把伤养好。你想吃甚,和你阿嫂说。”
裴世瑜沉默了片刻,忽然,双臂支在枕上,艰难地爬坐起来。
裴世瑛和白氏看见,急忙要他再卧下去,他却不听,硬是坐了起来,待身上那一阵牵出的痛楚过后,说道:“阿兄,阿嫂,我还有一事,想叫你们知道。”他这话说完,半晌又没下文了。
裴世瑛未免困惑,看一眼妻子,见她望着世瑜,仿佛若有所思,便忍住不去发问。
“莫非是和李家那位公主有关的事?”忽然,白氏柔声问道。
裴世瑜慢慢抬头。
“今日在祖堂里,我撒谎了。”
白氏和丈夫对望一眼。
“我说她什么都不晓得。这不是实情。她其实是知道的。并且,她曾两次提醒过我。”
他将李霓裳前后两次书字的经过讲了一遍。
“除去婚礼那夜后来她告诉我外有埋伏,早在青州之时,她便曾以血在臂上画字,叫我远离她。只是那时,我满脑子……”
他顿了一下,忍着满腹的羞惭,咬了咬牙。
“那时我完全没往崔昆诡计上想,只以为她深陷泥沼自怜自艾,不愿拖累我而已。故今日今时,我不能叫族叔他们将怒气发到她的头上。阿兄和阿嫂,也是一样!”
“世瑜恳请兄嫂,既不怪我,那便更不能去怪她半分!”
“此事,从头到尾,和她当真全无干系!是我强行娶她,将她带来,才令她陷入了今日的不义之地。她当真是身不由己!”
白氏略觉惊讶,更有不解之处,本想接话问他,然而察觉丈夫眉头微锁,似乎有所思虑,便忍了下去,等他开口。
片刻后,听到他慢慢地道:“虎瞳,你方才的话,倒是叫我想起件事。”
“讫丹人很难在冬季组织大军长途行动,往年最多也只有零散劫掠,故雁门天门两地,如今只按寻常情况守备,此次却遭重兵突袭,兵力相差如此悬殊,从一开始,便能应对得当,一直坚持到援军到达,如此情状,除去将士们的功劳,我在战后也被告知,是在讫丹大军将要抵达之前,他们收到传信,紧急准备过的。可以说,倘若不是提早收到消息,这次的局面,恐怕会更艰难。”
“奇怪的是,送消息的人却仿佛不愿透露身份,连人都不曾露脸,也不知是谁,向关口守军射来一支留有信条的箭,人便无影无踪了。”
“还有,当夜先是一支疑似宇文纵的人马发动攻击,随后才又出来大队的青州人马。当时情况太过混乱,也顾得不得那么多。但据枯松大师之言,他后来审讯一个青州俘虏,那人份位不低,是知道计划的,他也完全不知宇文纵何以当夜也派人突袭行宫。且照那人说法,乃是因了宇文纵人马的插入,坏了他们计划,他们方迫不得已,提早杀了出来。”
他看向弟弟。
“这两件事,我颇为不解。方才听你讲那公主在新婚夜也提醒你外面埋伏,我想起来了,便和你说一声。”
裴世瑛方才讲述之时,裴世瑜便渐渐出起了神,此刻听完,更是一言未发。裴世瑛见他双目直勾勾的,人在出神,神情古怪,以为是他太过痛倦,改口宽慰道:“罢了,你先勿多想。我已叫人去查了。你今日刚受了大刑,用些饭,好好休息,先养伤要紧。至于那位公主……”
他迟疑了下,看妻子。
白氏立刻说道:“我白天问过姚思安,他说公主身体不适,被虎瞳暂时留在行宫那边了。我已派了城里最好的郎中过去。”
她转向裴世瑜:“你也安心。阿嫂本就计划着,等你们都安顿下去,今夜便过去看下她。她一个小女孩儿,人生地不熟,又受了如此大的惊吓,还病着,我得去一下。”
言罢,她唤入鹤儿,命送来晚膳,服侍小郎君用饭,再安歇下去。
裴世瑜一声不吭,被鹤儿和另个婢女扶着慢慢坐正,预备用饭。
事情都安排妥当,白氏也终于起身,伴着丈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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