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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心小说www.wenx.net提供的《公主的剑》200-205(第5/16页)
那场只有他一人记得的长夜之约,连同他这些年所有的颠沛与孤注一掷……
就都随着这份她永远不会打开的婚书,一同葬送。
她那样的人,大抵是不会心痛的。
江岚缓缓抬起眼,望向帐外沉沉的夜色,面上再无波澜。
温润而冰冷。
……
“陛下。”有亲侍在帐外禀报,“青城侯的拜帖。”
江岚神色微怔。
本能地想拒收与她有关的一切消息。
却终究,对着将熄的烛火,缓缓展开信笺。
依旧是他熟悉的字迹,字体清隽,如那人眉眼。
信中措辞陈情有礼而疏离,不过是些例行公事的客套话:帝王亲临,营帐简陋,初见陛下,不知礼节,恐有怠慢。
言语寥寥,乏善可陈。一看就是草草写就,为全君臣礼节。
倦意漫上心头,他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将信笺递向跳动的火舌。
烧了吧。连同这点可笑的,自作多情的怔忡,一起烧了干净。
他的右手腕上,始终盘踞着一条红蛇的印记,但唯有他知道,血契已解,如今的印记,不过是那日用火舌烫出的伤疤。
一字一句,火舌里挣扎,映得他的眉眼冷漠而疏离。
直到目光定格在:初见。
火焰跳动着,恰将这二字无情地吞噬。
江岚蓦地起身,几乎是本能地用掌心将那火舌扑灭。
这一刻,他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有一股比疼痛更尖锐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侥幸的战栗……自他的心底,颤抖着,挣扎着,叫嚣着,顺着血脉,一路逆流而上,瞬间洞穿了他的识海!
他急促地摊开手掌,不顾灼烧的伤口,死死盯着那残存的纸片。
“初见陛下,清澄惶恐。”
不是再会,不是久违,甚至不是别来无恙。
他们曾见过千千万万面,在四下无人时,又或是在万众瞩目时。
若她是有意为之,以她素来的谨慎,绝不会犯这种低级的措辞错误。除非……
除非在她现在的认知里,今日辕门外的那一面,真的就是她生平第一次见到“南靖国主”。
“初见……怎么会是初见?”
江岚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竟撞翻了案几上的笔架。
墨汁泼洒,正如他此刻一片狼藉的心。
他想起了今日她那双空茫的金色眼瞳,想起了她那种毫无破绽的疏离,想起了他说“别来无恙”时她一闪而过的疑惑。
原来她不是无情。
她是真的……不记得了。
所有的失望与不甘在这一瞬间化作了令人窒息的恐惧——
如果她忘了,那这两年她与他陈兵边境,究竟在等待什么?
如果她忘了……那现在这具躯壳里装着的,究竟是谁?
他要见她。
现在。立刻。
不容耽搁。
江岚骤然抬首,眼中阴翳顷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与决然。
“送信的信使何在?”
“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了。”
“此信使行迹仓促,必有蹊跷。备马!”
“陛下!夜色已深,边境险地,万万不可亲身涉险!有何指令,臣等万死不辞,定当……”
“陛下!陛下三思啊!”
“……”
九百六十一个日夜。
他数着日子等她回头,却从未想过,她可能早已,回不了头。
在近侍的劝诫声中,马蹄声如泪雨,带着不顾一切的疯魔,向夜色中挥洒而去。
……
他不是没有这样狂奔过。
第一次,是在北境的雪山,寻遍虎符听闻舒羽死讯时,他冲破身份的枷锁,终于看清了自己的真心。
而这一次,他只恨这马不够快,恨这夜色太长。
最恨的,却是自己
恨自己明明曾握紧过她的手,触到过她最柔软的内里,却仍会被猜忌蒙蔽,被自负裹挟。
恨自己方才为何要用那所谓的帝王尊严,去试探一个正在消亡的灵魂,更恨自己用那纸婚书,去刺痛一颗早已装满他的心。
他若是早一点看清……若是早一点……
“驾——!”
几十里不休的疾驰,战马终是力竭,在悲嘶中跪倒。
江岚在黑暗中抬眼,终于看见了前方那个疾驰的身影。
秦棋画,她身边的那个小斥候。他认得。
他颤抖着将最后的水淋在马鬃上,踉跄起身,向那道身影奔去。
……
今日回程不急,秦棋画未用全部脚力。
在一路狂奔中,她察觉了身后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时,心弦绷紧收紧了。
“什么人!”
她在黑暗中驻足,反手摸出长刀,向浓黑的夜色中刺去。
在黑夜里,她终于看清了来人的眉眼。
惊得她险些将手中的刀掉落。
“南靖……南靖皇帝?”
秦棋画的声音变了调,长刀虽未收回,却僵在半空。
眼前的男人哪里还有白日里那副高不可攀的模样?那一袭素衣被荆棘划破,沾满了泥泞与草屑,发髻散乱,被汗水濡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男人的胸膛剧烈起伏,喘息声像漏了风的风箱。那双惯常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布满血丝,翻涌着她看不懂的焦灼。
“带我回去。”
江岚上前一步,全然不顾那指着自己咽喉的刀锋,声音沙哑如吞炭:
“我要见她。”
“……我要见她”
“你疯了?!”秦棋画吓得后退半步,握刀的手都在抖,“这里是平阳军防区!你是敌国君主,与自投罗网何异……”
她仓皇四顾,冷汗浸透后背。
有埋伏,一定有埋伏。
堂堂一国之君,弃马夜奔,只身闯入敌军腹地,就为了……追上她一个小小的斥候?
“不必找了,就我一人。”江岚平定下语气,反手握住她的刀锋,抵在自己咽喉,“你若想,此刻便可取我性命,去换你的无上军功。”
秦棋画哪里敢信,被他的疯魔吓到,转身弃刀便逃。
“秦将军!”
江岚在身后唤她。
身后传来的呼唤让她脊背发凉,脚步愈发急促,只恨不能立刻远离这个疯魔之人。
“求你。”
风声中飘来的卑微语调,让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放慢了步子。
“……我求你。”
这声不同寻常的哀求终于击碎她所有防备,让她战战兢兢地转身。
“你……”
见她缓缓转头,这位九五之尊,在荒野的寒风中,对着一个敌国的小将,缓缓弯下了脊梁:
“那封婚书……有问题。”江岚眼中的疯狂已被哀求取代,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语无伦次地编织着蹩脚的理由:
“条款有误,干系重大,必须立刻更改,否则会害了她,会害了北霖……”
“什么婚书?你到底在说什么?”秦棋画只觉得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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