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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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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才是她真正的战场。

    沿着内河下游的方向潜伏,直到浊气渐浓,顾清澄在熟悉的地方探出头来。

    泥泞的下游河岸,矗立着一座破败的小院,外侧带着霉点的土墙昭示着此间的荒凉。

    但这别人避之不及的荒凉之地,于她而言,却是意义非凡。

    足尖踩过半湿的泥土,她再次回到了浊水庭。

    顾清澄原以为,自孟沉璧与她被捕那日起,这浊水庭早该被查封焚毁。毕竟当年他们牵扯的祸事不小,孟沉璧更是因此丧命。

    除了那脾气古怪的小老太太,想来也没有人会再来这荒凉的浊水庭了。

    思及此,她难免心头有些发酸。可当她真正推门而入时,却敏锐地察觉到,浊水庭的一砖一瓦似乎都未曾改变——

    改变的意思是,并非翻新,而是在经过秋雨和冬雪之后,连岁月侵蚀的痕迹都不曾留下,仿佛时间在此间凝固了。

    这诡异的发现让她心头一紧。

    而真正令她疑心的,是那日大典,她记得极清楚,顾明泽分明说的是带琳琅去浊水庭找念娘娘。

    她几乎瞬间听出了不对:身为帝王,怎会知道浊水庭这等逼仄之地?更何况,“念娘娘”三字从他口中说出,语气太过自然,像是……早已见过。

    她走着,思绪却渐沉,看见屋内的摆设如她离开那日般。药柜、卧榻,甚至她当初漂来的那个大木盆,都如她记忆般安稳地摆在原位。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那个小布包上。那是孟沉璧与她杀了陈公公那夜,准备跑路时留下来的财帛。

    她伸出手,指尖轻颤着,一层层拆开布包,目光扫过,映入眼帘的,是碎银子,银票,和一些不值钱的首饰。

    她眉心微微蹙起,继续翻找着。

    不对……少了一样东西。

    囚车远去那日,她回望浊水庭的每一处细节都烙印在记忆里,绝不会错。

    ——是那根簪子!她花了一千五百文,掉了漆的银簪子!

    她的五感瞬间变得敏锐,在浊水庭内上下翻找起来,直到翻遍了她熟悉的角落后,最终跌坐回榻上之时,她不得不万分确认,那簪子是被人取走了。

    是谁?来到这荒烟蔓草间,只为取一根无足轻重的旧簪?

    左思右想着,她的目光却落到了床头那瓶梅花露上。

    孟沉璧生前极讲究,每日晨起必用梅花露敷眼。她曾多次目睹,彼时她病弱不堪,无暇多问,只当是宫中保养秘方。

    而眼下,她却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取过了那个瓷瓶。

    瓷瓶已经半空,她皱着眉头,将瓷瓶拧开,摇晃了许久,才在掌心倒出最后一小滩液体。

    液体落到掌心的刹那,顾清澄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滞了。

    这哪里是梅花露?黑暗中,它竟隐隐散发着淡金色光泽。

    不妙!

    孟沉璧鬼医的名号在她脑中炸开的刹那,顾清澄意识到了什么。

    而几乎是同时,她体内那被封禁的,存在过昊天神力的经脉忽地刺痛起来,曾经留下墨痕之处,疯狂地灼痛着,似乎受到了极大的镇压!

    淡金液体仿佛活物般渗入肌肤,与神力疯狂撕扯,镇压之力如潮水般一波强过一波,痛得她眼前发黑,几乎跌落在地。

    恍惚间,那个反复纠缠的梦魇再度浮现——

    熊熊火光中,瑶光殿内,有人低声诵念:“前尘忽如寄,借命问鬼神。”

    借命……借谁的命?

    前尘,莫非是指昊天?

    ……

    再睁眼时,天色已泛鱼肚白。

    她竟昏迷了一夜!这个认知让她后背沁出冷汗。

    这所谓的梅花露究竟是什么?

    她颤抖着指尖再次拿起瓷瓶,经脉内墨痕的灼烫感仿佛重现。

    那墨痕,是昊天神力曾在她体内留下的痕迹。而这诡异的液体不仅将墨痕镇压得更深,更在经脉淤塞后带来反常的舒畅感。就像……就像有人刻意在封印神力后,又为她疏通出一条全新的运功路径。

    拥有两套经脉的顾清澄无比了然地抬起眼睛。

    一瞬间,她的心砰砰直跳,忽然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这梅花露或能克制昊天神力?

    而孟沉璧日日用梅花露敷眼……

    莫非她体内也藏着……!——

    作者有话说:这周随榜更哈,家里人来看我了,正好明天不更,我努力多存些稿。

    简单预告一下,后面剧情是大婚的节点,涪州明线展开、身世线也开始动了。

    有了上一卷的经验,我现在……大概对这一卷驾驭复杂内容稍微有一点点信心。[求求你了][求你了]

    只能说我会努力写好,不让前面铺的线白掉。[可怜][可怜] 周一见!

    第106章 夜宴(五) 高楼望断。

    夜色沉寂, 江步月安然被送回了软禁的偏殿。

    他像是醉极,意志昏沉地斜倚着,发丝凌乱, 眉眼尽是散漫倦怠。

    灯影在他苍白的病容上晃动, 他半阖着眼, 任由宫人在身边伫立, 连一眼都吝于给予。

    许久之后, 宫人低声唤了他几声,语气恭谨, 眼神却早已带着慢色。确认眼前人醉态已深后,宫人便不再久等, 转身离去。

    门扉阖上,殿门沉沉落钥, 只余一阵草草的回音。

    这样的监禁,已不知持续了多少个昼夜。

    而江步月也毫不在意。

    他本是算无遗策、最擅留后路之人。起初边境战火一燃, 他便已安排妥当了回国的一切。可如今早已烽烟四起,他却仍困于北霖。

    看似满盘皆输,他却甘之如饴。

    此时此刻, 质子的身份已经毫无价值, 顾明泽也断无再扶他回南靖争储之意。

    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大婚之日, 便是他的死期。

    顾明泽不急着杀他,反而替他操办一场极尽声色的婚礼, 引得各方瞩目。他又何尝不知,顾明泽此举,只为借此引出他背后所有潜伏的、可能救援的势力,将他在北霖多年的经营连根拔起。

    而后, 再名正言顺地为琳琅另择联姻皇子,延续他的棋局。

    江步月凝视着窗外彻夜不散的点点灯火,眼神从醉意抽出一线清明,而复靡靡。

    后悔吗?

    他缓缓垂眸,握住了掌心一枚长余寸许的玉哨。

    冷玉贴肤,清凉入骨,却压不住他胸腔里翻涌不息的某种情绪。

    不后悔,甚至有了几分赌赢了的快意。

    他本不信任何人,却在生死一线之时,放任自己的真心,将胜负手送到了她手里。

    那是他一生中最不理智的瞬间——明知棋局千变,仍想赌一颗心。

    她若不来,他认。她若来……便是他赢。

    于夜宴间对上她的翦水双瞳,听见她悉心为自己筹谋着退路时,他的心里丛生出了病态的餍足,灵魂深处亦泛起无法抑制的欣悦。

    他本不该欢喜的,可偏偏,这颗心在无可挽回地失控。

    这……便够了。

    她是他甘愿沉沦深渊的全部意义。

    玉哨在他指尖流转,冰凉,却将他手上层层叠叠的伤疤灼得滚烫。

    她是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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