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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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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黏腻。

    “别怕。”陈秉文以一个怪异的姿势爬了起来,手足无措,只得按住她的手。鲜血还在不断涌出, 顺着她的胳膊内侧滑落,凝成一股细流,滴滴答答地落在船舱底板上,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惊心。

    宁七也慌了,“师父……怎么办?”

    小船剧烈地摇晃了一下,险些侧翻。林东华飞快地从衣襟上扯下一条,给她紧紧地包扎住,“凤君,不要说话,不要动。宁七,你继续划船,越快越好。”

    宁七嗯了一声,手上在拼命加快。

    “爹,我没事。”她习惯性地吐出这几个字,声音却沙哑得几乎不像自己。

    似乎又不太疼了,只是觉得有点累,像是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疲惫。身上像蒙住了一层湿透的棉被,裹住了四肢百骸,让她连动一动手指都觉得艰难。

    视线开始变得古怪。视野边缘开始抖动,眼前是爹的脸,可是分裂成两三个重叠的虚影,怎么也瞧不真切。她眨了眨眼,向远处望去,努力想驱散这恼人的晕眩。

    那里竟出现了一片模糊而庞大的轮廓。

    她用力眨了眨眼,试图驱散眼前的黑斑。那轮廓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在摇曳的视线中渐渐清晰。那是一艘船,一艘巨大的船。船体破开平静的江面,正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向着他们这艘飘摇中的小船驶来。

    “爹,秉正来了。咱们有救了。”她喃喃道。

    “乖。”林东华握住她的手,脸色铁青。

    那船头挂着“义薄云天”的旗子,不是官船,是一艘清河帮的船,足足有三层高,在它面前,这只舢板像是随波逐流的一片落叶。

    林东华将手按在腰间的刀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宁七和方铁匠联手将船桨划得飞快,想逃离它,但……还远远不够。

    陈秉文挣扎着挺起胸膛,脸上浮现一丝苦笑,“看来横竖要跟他们拼了,师父,一命换一命,我争取……”

    “你闭嘴。”林东华沉静地望着这一船人,他咬着牙道:“老方,你带着宁七跳船。我、凤君还有秉文留下。”

    宁七的眼睛骤然睁大了,他不可置信地说道:“师父,我怎么能撇下你,天打雷劈。”

    “打不过就逃,不丢人,雷公看得明白。”林东华轻描淡写地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现在只有你俩没受伤,老方身体强壮,你年轻,一起出去找援兵,尚有一线生机。”

    “不行不行。”宁七惶恐地摇头,“他俩有伤……”

    “那你就更应该走了。”林东华伸手将凤君脖子里的哨子取下,郑重地挂到宁七胸前,又看向方铁匠,“老方,带好他。”

    方铁匠并不推辞,“我会。”

    就在这个瞬间,清河帮的船凭借庞大的体量,船头转向,在江心划出巨大的弧线。众人瞧得明白,他们是蓄意用船体挤压江水,造出波涛。

    一道一人多高的水墙挟着万钧之力,狠狠撞向这叶扁舟,接着又是一道。

    船身发出刺耳的“嘎吱”声,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冰冷的江水无孔不入,舱底进的水已没过了脚踝。

    在下一道水墙到来之前,林东华猛地一推,将方铁匠和宁七同时推入江心!

    冰冷的江水瞬间裹住了两个人,林东华紧张地望着水面,片刻后,他瞧见宁七拼命踩水,在浑浊的浪涛间冒出了头,似乎还在犹豫。

    四目交汇,他摆了摆手,宁七像是看懂了,随即摆动双臂游动,和方铁匠汇合后,越走越远,转眼间化作江面上的两个小黑点。

    小船上,压力骤然一轻。林凤君在剧烈摇晃之下张开嘴,一缕血沫子从嘴角溢出来。陈秉文替她擦干净。他脸色苍白,但没有惧色,“师父,你说怎样就怎样。”

    林东华猛地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皱纹仿佛在这一刻更深了。大船已经逼近,他看清了甲板上何长青的脸,冷漠而决绝。

    “嗤啦”一声,林东华从自己湿透的衣衫下摆撕下一条长长的布条。这根白色的布条被高高举起,用力地摇晃着。

    江天浩渺,烟波无际。一艘舰船正破开浑浊的江水,在宽阔的江面上划开一道白浪。甲板上兵戈林立,铁甲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船首处,陈秉玉按剑而立。陈秉正紧握一柄镶银西洋望远镜。镜筒缓缓移动,扫过茫茫江面的每一处涟漪,官袍下摆被江风卷起,猎猎作响。

    “可有发现?”陈秉玉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陈秉正放下望远镜,眼中密布血丝。他沉默摇头,喉结轻轻滚动。

    陈秉玉回首吩咐亲兵:“将斗篷拿过来。”

    话音未落,一群鸟儿突然从江面上掠过。两只五彩斑斓的鹦鹉冲破鸟群,如离弦之箭般直扑而来,稳稳落在陈秉正肩头。

    “找到娘子!”七珍急促地叫道。

    “嘎。”八宝扑打着翅膀应和。

    陈秉正浑身剧震,声音止不住地发抖:“当真?”

    “大家都平安。”七珍清脆地重复。

    “平安……平安就好。”陈秉正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松懈,“快,快将我带的点心热一热,烤得焦一点,烧一壶热水……”

    陈秉玉朗声笑了:“我就说弟妹和秉文吉人天相!传令,全速前进!”

    舰船向着更宽的江面驶去。陈秉正披着斗篷,仍然拿着那柄望远镜,不敢放过一丝一毫。

    忽然,一声尖锐的哨音刺破江风的呼啸,如利刃划破绸缎。

    陈秉正心中一颤,透过望远镜看过去,在粼粼波光间,他的视线死死锁住两个随波起伏的黑点。

    “是凤君?”兄弟二人同时变色。

    哨声越发清晰急促。透过晃动的视野,他看清了宁七苍白的脸,哨子正紧贴在他唇间,另一人正奋力挥舞着手臂。

    不是凤君,凤君一定出事了。

    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窜上脊梁。陈秉正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镜筒上的银饰深深嵌进掌心。

    官船放下了绳索。

    与此同时,清河帮的大船上,林东华被反剪双臂,戴上了镣铐。两名黑色短打扮的镖师死死压着他的肩膀,膝盖重重顶在他的腿弯,迫使他以一种屈辱的姿势半跪在冰冷的船板上。

    他身上全是血污,可脊梁依旧挺得笔直,眼睛死死盯着前方。杂乱的脚步声又传过来,林凤君和陈秉文被人粗暴地拖着,像扔破麻袋一样重重摔在他身旁。

    十几个帮众围着他们。林凤君靠着船舷剧烈地喘息,更多的血沫呛咳出来,溅湿了前襟。陈秉文痛得浑身发抖,嘴唇都咬破了。他开口道:“你们是想要钱?我家里有。”

    何长青坐在椅子上,像是老了十岁。他的脊背不再笔直,锐利的眼睛,此刻像是两盏熬干了的油灯,浑浊而黯淡。“不要钱,我要命。”

    “你先杀了我,别动我师姐跟师父。不过我告诉你,我家是济州将军府,我哥……”

    何长青摇摇头,“老常,让他闭嘴。”

    背后的人出手很重,瞬间点了陈秉文的哑穴,他栽倒在甲板上。

    “林……镖师。”何长青缓慢地眨着眼睛,眼窝深陷,仿佛不知道怎么称呼似的。

    “何帮主,我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女儿。她受了伤,需要请大夫。”林东华哀求道,“我什么都答应你。”

    “什么都答应吗?”何长青语气冰冷。

    林东华毫不犹豫地在他面前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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