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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一惊,“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哪里清楚,也许挣到钱了,也许被人瞧中,出门嫁人了,保不齐的事儿。她就是过来卖艺的,又不卖身,来去自便。”——

    作者有话说:“似虎能缘木,如驹不伏辕。——陆游

    第142章 审讯 夜深了,河上仍旧是一派繁华景象……

    夜深了, 河上仍旧是一派繁华景象。这水面灯火彻夜不灭。画舫如梭,首尾相接,缀成一条浮动的街市。朱栏雕檐的船头悬着琉璃灯, 纱灯,角灯, 映得河水悠悠地漾起金红波纹,恍若天上的星河, 不小心倾泻人间。

    丝竹声自水波上荡开。歌女们披着轻纱, 唇间悠悠地吐出时兴的调子。林凤君站在河边,睁大了双眼望去,画舫里人影幢幢,哪一个都像是芸香,哪一个又都不是。

    “上次在宴席上见到她,大概是两个月前, 我还给了她打赏,够她吃一阵子了。”陈秉正苦思冥想。“她打扮很寒素, 并不起眼。”

    她没来由地担心起来,“我一路问了十几条船,都没有找到。绒花团扇在省城有销路,我想着以后可以租个铺子,让她来打理。唱曲子是个辛苦活,挣多少钱全看主家心情, 没人点就得空等一晚上。”

    “也许去别的地方了。

    “她有孩子,孩子在商铺里做学徒。”她怔怔地说道, “当了娘的女人都不愿意东奔西跑。我爹也说过,是因为有了我,才打算在济州落脚。”

    “说不定交好运了, 像别人说的那样,发了财或是嫁了人,不用出来弹琴卖唱。”

    她垂下头去,“我是个跑江湖的人,什么事都只是往坏处琢磨。因为这世上的坏人实在太多。”

    “人有高低起伏,否极泰来。”他拍拍她的肩膀,两个人仿佛兄弟似的,“咱们去那边逛一逛,买些小物件。”

    她却站在原地不动,眼睛明亮:“陈大人,我还是要找到她。她一个弱女子,不知道遇上了什么豺狼虎豹。我宁肯找到了,她好好地带着孩子享福,说我多管闲事,也不愿意她真的碰上了坏人被欺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陈秉正内心震动,像是有人在在心上最柔软的地方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不疼,却酸麻得厉害。“省城比济州的人多十倍,从哪里寻起。”

    “一条街一条街去找,我有的是工夫。”她轻描淡写地抛下一句,走进路边的一家南北药铺。他跟在身后,只看见她比量芸香的身高打扮,“中等身材,约莫快三十岁了,梳高高的发髻,脂粉有点厚,白白的,晚上看着年轻些……”

    伙计很不耐烦地说道:“满大街都是这样的姐儿。”

    她略有些失望,但并不气馁,又走向下一个铺子。陈秉正微笑道:“咱们大路朝天,各问一边。”

    她不断地躬身去问,转头的时刻就能看见他的背影,恍惚着在飘荡的布幌子下面消失,很快又从另一边冒头,乍隐乍现,忽远忽近。

    沿河的街市一向繁华,卖糖果点心、四季百货的铺子鳞次栉比,她足足走了一圈,月亮上得高高的挂在半天空,可是找人的希望还是依然渺茫。

    终于到了一个拐角处,离栈桥很近,有个小面摊子,支着一口滚沸的大锅,蒸汽裹着麦香袅袅升腾。摊主是位精瘦老汉,双臂筋肉虬结,将手中的面团忽抻忽抖。

    她拖着疲累的腿脚坐下了,望着河岸默默不语。陈秉正笑道:“老板,两碗龙须面。”

    面条落入沸水,竹筷轻搅。盛到碗里再浇一勺高汤,绿色的葱花和金黄色的香油一起撒上来,将肠胃填得圆圆满满。

    “老丈,你可认识一个弹月琴的姑娘,叫芸香的?”她继续比划,“比我矮一个头……”

    摊主一愣神,“这些弹琴的姑娘到了后半夜下了船,照例是在我这里吃一碗面,再回家睡觉。芸香……是不是那个唱《琵琶记》的,我记得,有些底子。老戏都没人听喽。”

    林凤君骤然兴奋起来,“她是不是有一阵没来了?”

    摊主苦思冥想,“不对,前几天还看见过。我收摊的时候天快亮了,就瞧见她一个人站在河边走来走去,两眼发直。”

    林凤君心中一震,“什么?”

    “我就是胡乱一猜。她在那里站了一会,又过来问我还有没有面。我说实在不巧,她就走了。”

    另外有客人叫了一声“加汤”,老板走开了。林凤君将一摞铜板放在桌上,向着河边走去。

    那里只有一个斜坡,上面长满了杂草。她摇头道:“芸香一定是遇见什么难事了。”

    陈秉正忽然说道:“刚才郑越在船上给我指过位置,似乎杨道台就是在这里被捞起来的。”

    林凤君虽然大胆,也被这句话吓了个激灵,向后跳开一步。“这里风水可真不好啊。”

    他俩面面相觑。他弯着腰在草丛中寻找,夜深露重,险些一脚摔倒,幸亏她手疾眼快,拉住了。

    “即便是有什么,也早就被踩没了。”林凤君愈发忧心忡忡,她望向宽阔的河面,“她不会寻短见了吧?不,不会。”

    陈秉正忽然内心掠过一个念头,但似乎太过巧合,无凭无据。他开口道,“也许多几个人一起找,会更快些。我想请伯父还有金花姑娘过来。”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芷兰?”

    “叫金花。”

    “我也好想我爹。”她深深吐出一口气,“他是有主意的人。”

    两个人沿着河岸一路走着,夹道的铺子都关张了,可还是高挂着灯笼。“省城的铺子就是阔气,舍得点灯。”

    陈秉正走到杨府门外,依旧是大门紧闭。一个打更的从转角处绕出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她将他拉到一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等走远了,她才说道,“留神,这人功夫不低。”

    “哪一路的?”

    “不出手,瞧不出来。”她闷闷地答道。

    陈秉正望向杨府的朱漆大门。疑云如藤蔓一般,在他心头交缠盘绕,每桩未解之事都生出新的枝节,旧谜未破,新惑又生,层层叠叠地淤积在迷雾里。

    他忽然开口道:“凤君,你先回家吧,我要去衙门一趟。”

    她并不多问什么,“我送你。”

    林凤君很坚持,他只得接受。她一路上都绷得很紧,送他到大门,才松懈下来。

    他擦一擦自己脸上的伤痕。走入大牢深处。

    一股陈年的血腥气混着霉味,沉甸甸地压在人的口鼻之上,挥之不去。远处传来一阵模糊的惨叫声,他的心陡然发紧。

    “钦差郑大人是不是在这里?”

    “是,来了一个多时辰了。”牢头毕恭毕敬地说道。

    “劳烦进去通传一声。”

    “郑大人吩咐过,不准别人进去打扰。”

    “你只说是我。”

    他站在原地等待。墙壁上的火把不安地跳动着,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扭曲变形。过了一会儿,果然一个驿卒过来,请他进屋。

    陈秉正看清了眼前的一幕,吃了一惊。钱老板被粗大的铁链锁在刑架上,头无力地垂着,散乱的头发遮住了面容。破烂的囚衣被撕开了,露出血肉模糊的一道道伤口,显然被鞭打过。

    郑越就坐在离刑架不远的一张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用杯盖撇着茶沫,甚至没有抬眼看向这边。仿佛眼前不是一场拷问,而是一出无趣的堂会。

    陈秉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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