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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买菜还是不大会砍价,喂牛知道将干草湿草分开。偶尔拌一拌嘴, 他也全让着她。

    林凤君拿起那本《白蛇传》,突然有点后悔, 早知道这趟卖布能挣这么多,当初在省城就不该那么吝啬,花一百两银子将书印出来。不过, 陈秉正今时不同往日,又开始讲起了大道理,这本故事书估计就成为绝版了。

    她一页一页地翻看,法海诱骗许仙,关在塔内,白娘子叫齐了虾兵蟹将,攻到金山寺……她摸出一支细细的笔,在白纸上画着,几下就描摹出了轮廓。

    一只鸽子在夜空中孤独地飞行,越过民房商铺,在几条街外的府衙内悄然下落。

    陈秉正的住处很简洁,三间瓦屋,家具陈设一览无余。灯光下,桌上堆了一摞账本,足有三尺多高。陈秉正一页一页地翻看。“税银进出的账目都在这里了?”

    一个杂役毕恭毕敬地说道:“主簿告诉我,这是衙门里自己的留存账目,大人可以慢慢验看。”

    陈秉正嗯了一声,“备造册揭五本,一送接管,一送部司,一送巡视,一送工垣,一留自照。杨大人签过字没有?”

    “已经签过了。”

    他继续埋头在账目中,偶尔抬起头发问,也是言简意赅。这杂役在衙门里混了多年,秉性油滑,不干己事不张口,绝不多说一句。陈秉正既然不肯睡,他就只好强打起精神,忖度着慢慢回答。

    耳边听见更鼓响动,三更已过。杂役的脑子都有些糊涂了,摇头道:“小人记不清了。”

    陈秉正点点头,随手写了个条子,“这是今日查出的六个问题,你叫钱粮主簿查清楚,明日一早便来回话。顺便带五年内济州粮仓的明细过来。”

    杂役一股劲地称是,出门时忽然眼前一花,一个白色影子擦着他的脸飞过,把他吓得两腿一软,险些绊倒在门槛上。

    “这是……”

    等他看清了是只肥壮的鸽子,正冲陈秉正脸上飞去,慌忙飞扑着去挡:“这禽鸟误打误撞进来,不要冲撞了府尊。待我捉住,给府尊下酒……”

    那鸽子极其灵活,瞬间便高高飞起,落在房梁上。陈秉正脸有点黑:“这是我养的鸽子。”

    “啊,原来如此,鸽子果然聪明伶俐,绝非凡鸟。”杂役挠一挠头,心想这新来的老爷有些怪癖。

    那鸽子咕咕叫着,在房梁上踱步。陈秉正摇头道:“国丧期间,你口口声声吃肉喝酒,实在不妥。”

    “小人无心,小人该死。”

    “倒不必请罪。”陈秉正想了一下,“明日你叫人去市场,将米粮、萝卜青菜的价格抄写下来,以后按日呈报。若过了国丧,再加上鸡蛋、生肉价格,天天如此,不得有误。”

    “是。”杂役擦一擦额头的汗,慌慌张张地走了。

    陈秉正招手让白球下来,将它腿上的白纸打开,竟是一副水墨白描的人物画,画中浪花狂暴地扬起,高过了金山寺的塔尖,许仙抱着一棵树,怕得要命的样子。白娘子怒气冲冲地指着法海,一袭白衣在风中猎猎飘扬,身后露出一小截蛇尾巴。

    这幅画实在是惟妙惟肖,饶有趣味,他竟是从许仙脸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可比他强得多了。不过……被娘子救的感觉也很不错。”

    他翻开鱼鳞图册,将手放在林家的位置,正胡思乱想间,忽然哗啦一声响,窗户被人推开了,一个人轻飘飘地跳了进来,一身短打扮,蒙着脸。

    他又惊又喜,险些脱口而出“凤君”二字。来人将脸上的黑布揭开,竟是宁七。

    “原来是你啊。”陈秉正不咸不淡地说道。

    宁七笑道:“陈先生,师姐说大人今天招呼我,子时已到,我这就来了。”

    陈秉正叹了口气,“以后你可以正经走进来,有衙役通报给我。不用翻墙跳窗户,叫人瞧见了,又是一番官司。”

    宁七挠挠头,“我也想,可看见衙役,腿比脑子都快,转身就想跑。”

    陈秉正很无奈,“你……师姐怎么样?”

    宁七笑道:“这也怪了,你怎么不直接开口问。”

    他被这句话堵得全无话说,只好咳了一声,换了话题,“济州的白布现在什么价钱?”

    “都降价了。”宁七将桌上的米糕拣了一块,放在嘴里嚼。“我师姐高高兴兴的,说完了还跟着唱小调。”

    “运河上的清河帮是怎么发迹的,你可曾听说。”陈秉正压着声音道。

    宁七眼睛瞬间亮了,“江湖上传说,他们帮主姓何,原本就是个镖师,也是济州人。后来有一回走镖的时候遇到山匪,姓何的出力气救了主家,就被提携到了京城。不知道怎么又结识了些达官贵人,创立了清河帮。这人很好客,江湖上有点名气的人物,只要去投奔,多半都能给个位子,镖银也多。他家有不少船只,运河上南来北往,挣钱如流水。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陈秉正默不作声地听着,过了一会儿,他小声道:“你认不认识在清河帮里有身份的人?”

    宁七摇头,“我连个丐帮的喽啰都没混上呢。要不,问问我师父?”

    陈秉正摇了摇头,“清河帮发家太快,背后一定有大靠山。你再想一想,什么细枝末节都可以。”

    “先生,你打听清楚又能怎样。”宁七继续吃米糕,“那姓何的狗崽子都当上官了,以后人家就是官。你也是官,官官相护。”

    他轻轻笑了一声。宁七忽然从腰里扯了个东西给他,“那天我在船上救师姐的时候,顺手从清河帮的人身上摸出来的。”

    陈秉正仔细看去,是一个香囊,紫色锦缎制成,绣工十分精致,外面是连绵的云纹,里面绣着缠枝蔓藤,一对喜鹊落在藤上。

    “这是女人的东西,多半是相好送的。”

    宁七从里头倒出一枚铜钱,上头刻着“风花雪月”四个字。陈秉正捏起来瞧了瞧,“不是钱币。”

    “先生,这你就没见识过了。这是堂子里的春钱。”

    “堂子……”陈秉正反应过来了,“你倒是懂行。”

    “以前我师父……不是现在这个师父,是教我偷东西的老乞丐,教我后半夜去堂子外头候着,有些喝多了花酒的客人,醉得一塌糊涂,最好下手。”宁七将铜钱拧了一下,在桌上转成一道影子,“我还差点成了堂子里的龟公。”

    陈秉正将那个香囊凑在鼻子边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能查出那个女人是谁吗?”

    宁七笑道,“济州大小堂子怎么也有几十家,怎么查得出。说不定是老鸨买了几百个,凡是进来的客人都发一个。”

    陈秉正摇摇头,“这香味很特别,醇厚悠远,合香的时候用了沉香。沉香价值不菲,一般女人买不起也舍不得用。只是国丧期间,查问起来不方便。”

    他将香囊丢回给宁七,“你收着吧。下次记得走门。”

    翌日,林凤君一大早就醒了。她打了个哈欠,嘟囔道:“以前我说过,等发了财就天天窝在床上混吃等死。”

    林东华坐在客厅,手上拿着一封精致的请柬,“东家,钱老爷请你到商会,有事相商。”

    “钱……”她反应过来了,“我不去,必然是他家将白布砸在自己手里了,要借机生事。”

    “东家既然这么说,那我就回了他。”父亲取出一张白纸,“适染微恙,未能赴约,深负雅望。”

    “不。”林凤君摆摆手,“要是不去,人家会以为我怕了他。我可是开武馆的,传出去就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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