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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云姒一震:“那是婕妤的东西?”

    宋婕妤轻描淡写地点点头,又说:“还有五皇子之事上的半块玉佩,娘娘应是也见着了。”

    夏云姒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

    这两件事她都不曾与外人提起过,连皇帝都不知她得了这两件东西。身边的宫人中亦只有几个最为亲近的知情,便也不可能是宫人透给她的。

    可她却还是知道,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她定定地看着宋氏:“是婕妤将两样东西送到本宫眼前的?”

    宋婕妤抿笑点头:“是。”

    夏云姒:“为何?”

    宋婕妤望向地面,笑眼冷下去三分:“稚子无辜,她敢算计到襁褓婴孩头上,手段还那般恶毒,臣妾既碰上了,就无法坐视不理。”

    这是指仪婕妤与五皇子之事。

    夏云姒淡声:“那婕妤何不直接禀明皇上?”

    宋婕妤便又回看过来,面上带着好笑:“娘娘觉得,臣妾的话在皇上跟前可有分量么?”

    夏云姒微微锁眉,心下倒也认了这说法。

    所谓见面三分情,宋婕妤这样长久不面圣的人在皇帝那里没多少情分可言。突然去禀这样的事,只会显得唐突。

    她便只又问:“那碧玺串子呢?婕妤又是何意?”

    这话问出来,引得宋婕妤一阵沉默。

    她也不催,只静静地看着她,她终是一叹,怅然摇头:“臣妾原是想提醒娘娘有人要对皇长子殿下下手,想着娘娘聪慧,见了这般相仿的东西总会多提防三分,却不料臣妾自己先会错了意。”

    “提醒本宫有人要对皇长子下手?”夏云姒不禁显出费解来,“婕妤是指香樟球一事?”

    香樟球与碧玺串如何称得上“相仿的东西”?

    硬要说像,最多也就只有形状这一点像,可大小也要差上数倍,教人如何联想得到?

    却见宋婕妤点一点头:“正是此事。所以臣妾说……是臣妾自己先会错了意,没有料到他们使的东西最终竟与碧玺串子差得这样远,误了娘娘。”

    夏云姒云里雾里地摸索着:“探事的宫人误导了婕妤?”

    宋婕妤凝神摇头:“是如诗误导了臣妾。”

    如诗。

    这个名字夏云姒极为陌生,好生反应了一下,才记起这似乎是仪婕妤的闺名。

    冯氏如诗。

    宋婕妤自顾自地继续将话说下去:“在她被打入冷宫之后,臣妾去看过她。问她钻营这些年、在左右逢源间做了这许多恶事,如今却到了这一步,后不后悔。”

    说着一声轻笑:“却是臣妾自作多情了。她并不后悔,道宫中之事一直是这样,也永远是这样,从来没有对错之分,她只不过是斗输了而已。”

    这与仪婕妤给夏云姒的反应也基本对得上,夏云姒便没有插话,等着她的下文。

    宋婕妤的神色愈显迷离:“臣妾劝她到皇上面前供出幕后主使,或许可保得一命……她也不肯,反说乐得看这宫中继续掐个你死我活。臣妾逼不了她,却也大抵知道她背后的人做过多少算计。想着五皇子已没了,唯恐她们再算到六皇子身上,便央她告诉臣妾,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

    她疲惫地缓了一息:“她初时也是不肯说的,后来被臣妾问得烦了,就割断了腕上那串碧玺珠子。”

    夏云姒锁眉,宋婕妤自顾自地轻嗤一声:“当时珠子迸向四处……现在想来,她的意思便是会用这样迸散的东西去算计,与用香樟球惊了皇长子的马的法子便恰好对得上了。可臣妾那时哪里知道,尽只注意着那串珠子,想着或是要在这类首饰中掺上什么来害人,便急急地着亲信送了一串到娘娘院子门口。”

    接着,便又是沉默了一阵。沉默间她的神色也黯淡下去,缓缓摇头:“臣妾平日两耳不闻窗外事,听闻皇长子坠马也未多想。直至昨日与娘娘相遇,听娘娘提起香樟球,才恍然大悟。”

    夏云姒一时只盯着她看,不知该不该信她。

    她觉得这样突然而然的如实相告实在蹊跷,可蹊跷之余,她从神情到口吻,又都委实足够坦诚。

    她便问她:“这些事,婕妤何不直接告诉本宫,非要用那样的明示暗示让本宫蒙在鼓里?”

    宋婕妤苦笑:“娘娘若也曾蒙冤几年、过得暗无天日,就会知道安稳的日子有多好,沉冤昭雪之后便不会想再沾染半分是非了。”

    夏云姒颔首以示认同,跟着却又问:“那今日,婕妤又为何想要直言相告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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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9、往昔

    夏云姒下颌微扬, 心下不由自主地猜着,猜她会说些诸如“见皇长子还是受了暗害,良心上过意不去”之类的场面话。

    然而宋婕妤注视了她一会儿,说出的却是:“昨日一见,臣妾觉出娘娘对臣妾的敌意了。”

    夏云姒眉间微微一搐。

    宋婕妤缓缓笑言:“这倒是拜那几年所赐——那几年里臣妾住在那偏僻清冷之处,日日所见的人不过两类, 要么是可怜臣妾处境的、要么是来踩臣妾一脚的。这两类人可谓天差地别, 日久天长地活在这天差地别间, 往日不敏锐的人也要变得敏锐了。是以现下一个人对臣妾究竟是敌是友, 臣妾总能很快地辨认出来。”

    她说得风轻云淡,然而这风轻云淡却是在长日折磨中造就的。

    夏云姒安静地看着她,她始终自顾自地衔着笑, 顿了顿声,就又说:“而窈妃娘娘您, 又是其中不同寻常的一个。”

    夏云姒垂眸:“怎么说?”

    宋婕妤语速放缓,一字一顿里透出玩味:“娘娘入宫不足六年, 与娘娘作对之人却无不折戟,连昔日盛宠的昭妃亦未能幸免——可见引起娘娘的敌意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夏云姒不语。

    这话倒比她先前所想的场面话来得实在多了,甚至可称为“露骨”——并无什么大义可说, 不过是为自己的安稳日子谋划。

    “所以臣妾何必平白招惹自己注定斗不过的人呢?和盘托出也就是了。”宋婕妤口吻轻松下来, “不过, 臣妾也只能将自己知道的告诉娘娘罢了,信与不信还请娘娘自行斟酌。若娘娘不信,仍觉杀了臣妾才可安心, 臣妾无力反击;若娘娘信,想拉臣妾出手相助与娘娘一同斗下去,臣妾也不会答应。”

    她这是想袖手旁观、全身而退,似乎与仪婕妤如出一辙。

    但若她所言都是真的,她又终究比仪婕妤多了两分良善。

    夏云姒一时没多作置评,颔一颔首,只说:“婕妤不妨先说来听听便是。”心下沉吟着,也开诚布公了一些,“本宫听闻仪婕妤亡故之时,婕妤你曾大为悲痛,一度哭至晕厥,你们曾很亲密么?”

    宋婕妤微微露出讶色,盯了她一会儿,由衷笑叹:“连臣妾这样避世之人的宫中也不放过,娘娘真是谋划周密。”

    说着曼声一喟:“是啊,初入慕王府之时,臣妾与仪婕妤确是交好。说到底都是江浙来的,衣食住行上都谈得来些,不知不觉也就熟络了。”

    夏云姒点头:“后来呢?”

    “后来……”宋婕妤眸中微不可寻地黯淡了点儿,“后来,皇上继位,我们就入了宫。初时还好,说到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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