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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心小说www.wenx.net提供的《斐然》175-180(第6/10页)
“小师兄有所不知,近来不少百姓从北地迁徙而来,除了涌入洛阳城外,还有不少人在附近的村镇落脚。
三清山下便有不少人搭棚而居。
这些人远途而来,伤患奇多,首座便让我们下山救治。
近日来我们为这事忙得晕头转向,走神也是常有的事。”
说到最后,他还不忘为自己辩解两句。
卫常在敛眸片刻,有些纳罕:“你是说,师尊让你们下山救治?”
弟子点头:“正是首座,不过也不止我们,参星域的修士也大多外派,去往附近的村镇巡诊。”
卫常在抬眸道:“原是如此,那我不便耽搁,请。”
他侧身让出一条路,等到几人匆匆离去后,他才缓缓转身前行。
师尊的善心,向来时有时无。
他也看不太懂,有时觉得他十分纯粹,有时却又觉得是一片泥沼。
但谁又说这二者不能共存?
人总是复杂的,他从林斐然身上意识到这点,只是无法接受除她之外的复杂罢了。
因弟子大多都被派往山下,他一路走来并未遇上什么人。
到得张春和殿前,借由先前所得的令牌之威,他轻然越过结界,踏入炼丹房。
房中只有一个及腰的小童在看火,看起来很是困顿,头点个不停。
听到脚步声后,小童揉眼看去,脆声道:“小师兄,你是来寻药的吗?”
卫常在要寻丹丸筑境一事,张春和先前便提点过他。
“就在那里。首座说了,若你还想配些其他丹丸,也尽管拿去。”
“有劳。”卫常在略略颔首,上前取出药丸,又在丹匣前摆弄起来。
片刻后,他回头看去,小药童已经彻底歪倒在蒲团上,他无声上前,指尖轻点,待小童彻底昏睡后,又悄声翻上屋脊。
观澜台之所以能探查他的一切,便是因为其中有他三滴心血并一抹神魂,故而要寻到它,其实并不算难。
他借由神魂探查一遍后,便立即锁定位置,纵身而去。
观澜台并非是一方宽阔景台,而是个只有一臂宽长的古鼎。鼎中嵌有问心镜碎片,存有云霆活水,再滴入他的心血与神魂,四面映照,足以让他“一览无遗”。
他曾经在那些禁书上看过。
愤怒时活水翻波,欣喜时涟漪涤荡,羞赧时静水沉沉,悲痛时浑浊无望,嫉恨时,只会卷起细小旋流。
以往这么多年来,这台活水只荡过涟漪,卷过细流,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动静。
师尊第一次见到旋流卷起时,便将他唤去问话,他那时只说不知,师尊无可奈何,还是让他回去了。
但他心中十分清楚,那旋流是为何而起。
卫常在敛回思绪,立于观澜台旁,看向其中,明亮的问心镜映着他的面容,如此幽静。
似是感知到他的到来,云霆活水霎时有了波动,竟有白雾从中升起,袅袅四绕。
他早便做好准备,只从自己的芥子袋中取出一个朱砂瓷瓶,正要将其中的液体倾倒而出时,他又顿了手。
这方观澜台并不仅仅是为了时刻探查他,它更重要的作用,是为了映照出他的心中人。
他静静看着这方古鼎,喉口微动,在还未拿定主意时,左手便已经率先结印——
一时间,轻雾尽散,静水深流。
光华可鉴的问心镜中,缓缓出现一张他极为熟悉的面孔。
那是林斐然。
卫常在举目看着,忽然低声轻笑起来,笑了许久。
原本是她,一直是她。
妖界一行,教他明白一个道理。
道友如何?道侣又如何?只要能待在她身边,哪怕是一把剑,一缕风,也好过现在。
眼前的云霆活水再度翻波滚浪,原本清澈一片的净水,此时竟混出一些细小冰晶,它们一簇簇沉浮,如此尖锐而不可忽视。
这代表着什么,书上没写,但他心中十分清楚。
这是无尽的悔意。
人心中最为无药可医的,便是悔意,便是如果当初。
它们就如这一丛丛冰簇,每每回想,便能尝到那种细密绵长的痛楚,便会不由自主想到“如果当初”。
如果他能够早一些破障,如果他能够早一些察觉自己的心,如果他能够在林斐然下山时站在她身旁,如果他能够毫不犹豫追随而去……
但世间没有如果。
卫常在缓缓闭目,手中瓷瓶倾倒,一滴滴丹朱般的液体坠入其中。
从此之后,观澜台中浮现的不再是他的心绪,即便师尊带他到此,镜中出现的也不会再是他的心中人。
……
卫常在从密室走出,越过张春和房中的书案,正要离去时,案上摊开的书册引去他的视线。
书页上方,恰巧写有林斐然三字。
他驻足在旁,翻到封皮一看,上方只写有《编年手札》四字,匆匆翻阅些许,似乎记载的是张春和入道和宫以来的见闻。
他原本是不感兴趣的,但谁让他看到了林斐然的名字。
碍于眼下并无时间,他取出一块留影石,页页映照过后,便回复原状,纵身离去。
卫常在并未回房,而是向山下而行,准备去做今日真正要做的事,途中却忽然察觉到一点奇怪的灵力波动,于是回首看去。
如今大多弟子都被派往山下,道和宫颇有些空门之意,他思索片刻,便向异动处追查而去。
追寻至一处偏殿,他悄然靠近,望向其中,神色微怔。
他并未看到生人,殿中正是张春和与蓟常英。
一人正在烧香,一人只是站在不远处,默然不语。
算一算时日,蓟常英也该从妖界回转。
卫常在没有听墙角的爱好,好奇心也并不旺盛,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见到两人后,便也不再细查异动的来源,回身离开,向山下而去。
……
待屋外人远离后,张春和不急不缓将长烟没入紫炉中,掸了掸衣袖上的烟尘。
“常在走了。”张春和回身看去,“应当是去取药的途中察觉到灵力异动,这才追寻至此。”
在他面前,蓟常英仍旧是那副春风含笑的姿态,但面色苍白,神容中看不出太多喜意,只有像霜一样的淡冷。
“下次弟子会更加注意。”
张春和却只是看着他:“近来为师的心神都放在常在身上,倒是忽略了你。常英,你办事向来妥帖,鲜有失手之时。
这一次让你以青竹的身份回到妖界,协助密教中人成事,为何件件败露?这样做,为师在密教的功绩,又要如何折算?”
蓟常英垂眸,望着地上绒毯绣纹,唇角弧度未变:“万事有成必有败,事已至此,常英亦不会强词,如何惩处,全凭师尊。”
张春和抬目,神色平和。
“你十一二岁便拜入我门下,唤我一声师尊,距今已有许多年。
你素来聪慧机敏,论天资亦是佼佼者,若没有常在,我要悉心栽培的定然是你——
只可惜,你是妖族。
从小到大,要你做的事从来没有失算过,所以我很好奇缘由,你若说了,今日这事便就此翻过。
密教的功绩,我也可以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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