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
闻心小说www.wenx.net提供的《一挽长发定终身》110-120(第11/18页)
看他反应,应当没想起南方那场瘟疫。
临夏、罹安大疫刚冒了个尖,杜佩荪便被谢文珺谪至婺州的风沙里了。他还未察觉到两场大疫背后的关联。
肃州刺史道:“庸都来的巡城御史着重巡按西岭和北境,真有这莫大的冤情,必有御史上奏。”
杜佩荪道:“来北境巡察的御史几时到?”
各地巡按御史的遣调是朝中最频繁的,防日久人熟而生弊,任期往往只有一年,如今还不到更代的时候。这拨御史是临时调派而来的,微服私访。
陈良玉道:“诸御史此行是布衣出巡,来了也不会惊动诸位。”
杜佩荪道:“这么说,御史大人已到北境境内了?”
陈良玉不置可否,呷了一口茶。
不仅到了,来的还是同过窗的老熟人。北境出入关口都设了军卡,赵兴礼前脚踏过肃州界碑石,便被暗探盯上,紧接着他的画像便出现在陈良玉手中。
想必此时,赵兴礼应当去疫人坊附近巡察了。民间火烧患疫之人的传言也必会传至他耳中。他是敢翻旧案的,人又一根筋较真,凡有冤情,有的没的都要查上一查。
陈良玉将赵兴礼身边的探子都撤掉了。
“皇上闭门戒斋,对瘟疫极其重视。本将已往各州大营递去军函,几位大人若是底下人手不够,可写封文书、盖了州印令三州司马调兵襄助,哪怕每日挨家挨户地清查,也务必将有发热、皮肤溃烂的病患尽早隔绝医治。”
“城中药铺所有药材禁止鬻卖,张贴告示,凡染疾者主动投医,官府赠药疗疾,分文不取。还望各位大人务必尽心。”
与三州刺史作别后,陈良玉打马回肃州宣平侯府。
卜娉儿住在别苑养伤,两位姐姐在她身旁照料。在北境静养月余,行动无碍,随行来的刘太医也说叫她多走走活动筋骨,一出门,冻得跺脚搓手,夹袄也挡不住刺骨寒。赵盼之轻易不让她走出屋子,只叫她在屋内走动走动。
赵顾之在灯下抱着针线筐做新袄子。
茧子备得不充足,赵顾之想将袄子再做厚实些,拆了卜娉儿的旧袄,将新旧丝绵混了填进里子。
她埋头缝一会儿,便得直起腰缓缓。
两姊妹昔年发配东边盐场为奴,做了几年粗活,冬日浆洗衣物冻伤了手脚,落下病根,天一阴寒,后腰与膝盖便隐隐作痛,手脚肿胀皲裂。这么多年熬过来,倒也习以为常了。
卜娉儿走到她身后,“二姐姐,北境与苍南不同,这里冬衣大多是裘皮,蚕茧抽丝做的丝绵袄子轻薄,御不了寒。”
赵顾之道:“裘皮衣物遇冷就变硬,不贴身,怕你穿不惯。我把袄子做厚实些就是了。”
她又缝几针,身子遭不住,她站起来扭了扭腰身,“想起我和大姐在盐场时,夏秋会去采树上硕果裂开的棉絮,留着冬天用。盐场的老人说,东胤有一种会结棉絮的树,许多人家都种,春种秋收,会结棉桃,棉桃成熟就是能做冬衣的棉,既不像兽皮那样生硬沉重,又很暖和。”
赵盼之抱了炭筐进来,往炭盆里添几块,“你别诓她,道听途说,有没有那种棉树还不一定呢。”
“万一有呢。”
“有就有了,你能做几件袄子,还值当种一片棉树?”
赵顾之走到窗前,拉开明窗,劲风猛地卷进来。真冷,比苍南的风雪天还冷。恍惚经年,往事已成旧章,很少有人再记得宣元十六年苍南民难中路边的冻死骨。
她凝视着窗外的朔风天,眸如星火。
“有棉,无数人便能免受寒冻之苦。”
余光瞥见院墙角一身穿黑布衫的身影,赵盼之转过侧脸一瞧,刘太医蹲在墙角那棵老胡杨树下,在埋藏什么东西。
掩埋完,脚踢几撮枯叶上去。
还不放心,又蹲下去把东西刨出来,捏在手里,不知如何是好。
卜娉儿也瞧见了。
枯叶在靴底碎裂的窸窣声响起,在刘太医背后停止,两个影子一左一右落在他身旁。
刘太医僵硬地转过身子,嘿嘿一笑。
卜娉儿道:“刘太医,藏什么好东西呢?”
刘太医背着手,“卜将军,没什么。药渣。”
卜娉儿手一伸,“给我看看。”
刘太医又把手往身后藏了藏,“卜将军大病未愈,还是别看了。”
赵顾之道:“她有病,我没病,我来看。”
“你也别看了,尸虫有什么好看的。”
卜娉儿与赵顾之齐齐往后退了一步,步伐整齐划一,连往后迈的步子都不差一分一毫。
“侯府怎么会有尸虫?哪来的尸虫?”
“我捉来的。”
刘太医把一个盖着塞帽的方形药瓶提溜到赵顾之眼前,晃了晃,“你看。”
赵顾之捏着鼻子紧忙躲开,“我不看,拿走。”一听药瓶里是尸虫,赵顾之脸皱成一团,她长得清秀,脸皱着也不狰狞。
“不是你说要看的吗?”
刘太医又举着瓶子递给卜娉儿,“你来看。”
卜娉儿倒是没慌,脸往后一仰,半分平静半分嫌弃地道:“我大病未愈,不看。”
刘太医梗着脖子哼了一声,“没胆儿。”说着又要埋。
“你埋它做什么?”
“死了,不埋留着给你熬药?”
赵顾之一听,挡在卜娉儿前头,道:“枉你还是宫里的太医,真恶心。”
刘太医道:“万物皆可入药,指不定这东西就能治瘟疫。”
“你这太医,满口虚言。”
“伤寒杂病,神农百草,都有医书记载。可唯独瘟疫无方,哪里发了瘟疫,哪里的百姓就只能熬。”
赵顾之道:“那为何不编纂治瘟疫的药方?”
“稀松平常的风寒之症,也是更早的时候病死许多人才摸透病理,这才有药方。不熬过数十场瘟疫,怎能定下药方?谁活短短几十年能遇到数十回瘟疫,如果有,那真是,瘟神下凡间。”
拌几句嘴,身后站了人也不知道。
陈良玉一进别苑就听她们说瘟疫、瘟神,又见刘太医撅着腚在树下刨土,道:“什么瘟神?这么冷的天站院子里做什么?”
卜娉儿拱手一礼,“大将军。”
赵顾之福了福身,刘太医又把手往背后藏,这次是真的想藏,奈何已经藏不住了。
陈良玉眼神一扫。
卜娉儿道:“大将军,是尸虫。”
刘太医只得把方形药瓶拿出来,陈良玉顺手就要去接,刘太医躲了躲,脸色十分为难,“大将军,还是别看了,仔细染上疫病。”
“疫病。”
“就是早几年临夏,和如今西岭的桃花疫。”
陈良玉拔开药瓶塞,朝瓶底看,里面两只黑色的蠕虫尸体,已经梆硬了,随着陈良玉手腕晃动,在瓶底骨碌碌地滚来滚去。
“刘太医是说这虫子与桃花疫有关?”
“下官不敢妄言。临夏大疫时,病死的尸体旁边就有这样的黑虫子,南方稀奇的虫蚁多,下官没也怎么留意,谁知此次西岭突发瘟疫,又有这种食腐肉的黑虫子。临夏和西岭的气候可差多了,偏偏发生一样的瘟疫,出现一样的虫子,下官斗胆猜测,桃花疫会不会与这虫子有关?”
陈良玉道:“既有所察,为何不早上奏?”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