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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心小说www.wenx.net提供的《一挽长发定终身》70-80(第8/17页)
人脱了脚下的鞋,朝她背上狠狠砸出一个脏脚印。
“会弹琴写字是吧,踩她的手!看她还拿什么弹琴,拿什么写字?”
手被按在地上,一只大脚猛地才上来,转着,碾她的手指。
“啊——”
“狐媚子,读过几本书有什么了不起的?真当天下男人都为你神魂颠倒吗?你看,有男人来救你吗?”
“妓女就是妓女,装什么学问人?有那能耐,怎么不去考状元?只会勾引别人的丈夫。”
十指连心的剧痛使李彧婧清醒了片刻,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从那只碾踩她的手的脚底抽出来,红着眼睛,嚣乱中也不知抓了谁的胳膊,张口咬下去。
“啊!”一个女人的尖叫声从头顶传来,接着更加猛烈的巴掌密集地落在她头顶,
李彧婧死咬着不松口。
活生生撕咬下一块带血的皮肉。
谷燮和高观快马加鞭赶到顼水河畔的时候,果真见乌压压的人堆将一个衣不蔽体的女子围堵在中间。那女子已经癫狂了。谷燮对那个身影再熟悉不过,不需仔细辨认,便一眼笃定。
“阿彧……”谷燮下马,不顾高观阻拦,拨开人群往李彧婧身边挤。
试了几次,每当快要到她身边的时候,总是又会叫人潮挤到后面。她看到被咬下皮肉的女人捂着胳膊大喊大叫:“啊——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那女人手里还攥着一撮带血的发丝。李彧婧头皮上有一小块正在往外渗血。
李彧婧余光瞥见一条反光的金属,是一支钗。寻常钗环为方便簪戴都是尖头圆身的,这只钗是谢文珺赠予她的,扁身,钗鞘里藏着一把极细的刀。她还从未用过。
好在,围殴她的人注意都在她本身,那只钗掉在石缝里,卡在细绒绒的青苔中间,没被人趁乱拾走。
“阿彧!”
李彧婧爬行两步,忍着痛将钗握在手里。
“别过来!你别过来!”
钗鞘与地面碰撞出一声极细的“叮咣”,她在人群中乱挥,血糊了眼眶,混乱中不知挥刀伤了多少人。
她将口齿中咬着的皮肉吐掉,疯魔一般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捧腹,笑到身形摇摆,笑到眼泪流淌满面。
泪和着血,挂了满脸。
看她像疯了,人群顷刻向后躲避,空出一片地。
李彧婧妆容凌乱地站在空地中央,举刀对着人群,“我是娼妓。那你们呢?还不是一样爬男人的床。你们与娼妓有何不同?你们的身子由得了自己吗?我出卖身体求生路,你们何尝不是?分别只在,你们卖与所谓的丈夫一人而已!”
“自诩良家女,便认为我这样的人脏污,任谁都能啐一口、踩一脚,怎么?你们被男人操、给男人生儿生女、为奴为婢不收银子就高贵吗?皆是以肉身求存,难道还分谁更卑贱吗?”
“不求立足,不思变,不得自由,麻木愚昧!瞧瞧你们的鬼样子,靠丈夫的施舍和怜悯存活,你们比娼妓好到哪里去?阴沟里的鼠妇,目光短浅,只见眼前三分地,哪知山外有山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人群外围有人大喊“官差抓人啦”,人群哄散,刚才气焰嚣张、张牙舞爪的女人们想跑,却被南衙上十二卫的官兵围个水泄不通。
有人眼尖,认出官兵的领头人,捂着伤口扑倒在高观的马前,控诉道:“官爷,那个疯女人拿刀砍人。快抓她,把她关进牢里!”
高观不耐烦地看她一眼,“老子这辈子没打过女人,贱妇胆敢颠倒是非,老子今日也破次例。”
马鞭一扬,还没挥下,那女人便吓晕了过去。
高观手一挥,“抬走。”目光随意往远处一眺,不知是否看花了眼,他看到远处高阁中立着一个富贵人影,在他看过去的一瞬间,隐去阁内。
李彧婧眼皮上全是血泪,看不清,模糊看到一个人影逆着人群朝她跑来,要来触碰自己,尖刀又是往前一划。谷燮反应灵敏,才躲过这一刀。
“阿彧,是我。”
谷燮脱下外衫罩在她身上。
李彧婧浑身都在颤抖,死死攥着那把细刃,举在胸口,不肯撒手。
“没事了阿彧,没事了,我们上船。来。”谷燮拿出帕子,擦去糊掉她双目的黏血。那血不是她自己的,是她挥刀时不知谁的血溅在了眼睛里。
可她脸上纵横许多道的伤在往外渗血。
帛帕染红了一条又一条,有些伤口很深,李彧婧的脸怎么也擦不干净。谷燮捏着药棒给她上药,“没关系阿彧,我去请长公主找太医来给你治伤,不会留下疤痕的,不会。”
李彧婧惨笑道:“没了这张脸,我于长公主便是个无用之人,哪里还配劳动太医来为一个贱籍女子治伤?”
血丝还在往外渗。
谷燮顾得了头顾不上尾,刚要擦药,又见血渗出,便又得急忙去拭掉血迹。李彧婧眼中死潭般暗淡,似乎对脸上的伤毫不在意。
李彧婧道:“我从前给你去过一封书信,没有回音。你还记得吗?”
谷燮一滞。
她当然记得,那是她唯一一封没有回信的书信。便是李彧婧请她卜算姻缘的那次。
李彧婧道:“我本以为书信或在途中丢失了,你没有看到。你通命理,是不是那时你便算到我会沦落至此?”
谷燮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她搅动白色的药膏,翻搅后,涂抹在李彧婧烂掉的手背上。
李彧婧揩去刚凝出眼眶的泪珠,道:“昔日父亲落罪,为了让母亲和其他姊妹日子好过些,觉得沦落贱籍没什么,至少自己还是个有用之人。谁知,竟是这般滋味。竟这般不好过。”
谷燮道:“不要听那些污耳的话。书通二酉、能歌善舞都是你自己的本事,你靠才名立于世上,凭本事吃饭,哪里轻贱?世人误解,你怎么也那般说自己,多难听。”
李彧婧道:“有分别吗?贱籍便是娼妓,莫说世人,就连你我当初不也这般认为吗?靠本事吃饭,靠得什么本事?诗词歌舞?还不是要爬上盛予安的床才可得安生。委身盛予安一人,与委身千万人,有何分别?”
还有情吗?有的。
可她与盛予安翻云覆雨时,难道真的是情出自愿吗?
高观登上船,在甲板上喊:“山长。”
谷燮放下药瓶,“南衙的高统领在外面,我出去看看。阿彧,你不轻贱,千万不要自己看轻自己。”
外头的天光有些刺眼,谷燮抬手遮了遮光,“高统领。”
高观指着一小堆人,道:“秦森森姑娘这事儿,怕是有人背后鼓捣的。河上十几座画舫,偏偏就秦姑娘的船叫人截停,出了事。秦姑娘可得罪过什么人吗?”
李彧婧身边是有打手和随从的,往日从不离开身边。恰在今日,她想独自乘船透透气,便只带了两个丫鬟。怎会这般巧合,两起闹事都碰在今日?
谷燮心中已有一个画像。
如今的南衙非彼时的南衙,属上十二卫,再不是从前的“杂役所”了。眼前这位高统领也是当今皇上跟前儿的红人,实权在握。可他能信赖吗?
谷燮道:“尚不清楚。”
高观不是愚笨的人,他一眼便瞧出谷燮那份怀疑,也不自讨没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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