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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她携功邀恩,请宣元帝赐婚,如今再想起那段记忆已经模糊了,久远到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

    陈良玉突然笑了一声,“年少不懂事,殿下还记得呢?”

    “记得。”

    谢文珺声音很轻,轻得发颤,“笑什么?”

    “笑那时心无忌惮,行止放纵,无非是依仗着身后有父兄撑腰。若换作现在,断然再不敢那般鲁莽。”

    地上人影拉长逼近,陈良玉在谢文珺面前蹲下,手里拿着一个东西,“庸都确有一人,我放心不下。”

    铁錽信筒。

    将它交到谢文珺手中,讲明铁錽信筒的关要与用途,陈良玉道:“只要我没死,有它就能找到我。”

    永嘉城中,谢文珺躺在庆府那奄奄一息的模样她不想再看到第二次。她真的快疯了。

    “那你呢?没了信筒,如何与武安侯联络。”

    “有严伯在。”

    谢文珺收了信筒,道:“庸都那边,很快还会有别的动作,在那之前,我要去会会衡继南。”

    “万事小心。”陈良玉想了想,“赵明钦这么短的时间不一定能说动南境那些守将,我会尽快赶过去。”

    募兵的点位有几处设在闹市,卜娉儿骑马赶到时,已排起了蜿蜒长龙。只有一处看起来毫无秩序可言,围着大群人,在大声讨论着什么,依稀可以辨出里面“妇人”“参军”这样的字眼。

    卜娉儿下了马,站在原地许久不动。

    赵周清鸿猷一生,到死都放不下的事情,竟在短短几年之后,被另一个人如此轻易地办到了。

    “伤好了吗?”

    陈良玉从身后走来,身旁还站着一位身着襕衣,长相斯文的女子。

    卜娉儿洗干净了脸,换上一身干净利落的轻甲,手持一把上好的佩剑,倒真有将门女儿的气魄。

    没看走眼。

    “皮外伤,养几日便无妨了。我给你带了个人来。”

    陈良玉转头看见卜娉儿随侍的兵卒牵了个断臂老头。

    江伯瑾气得几乎用鼻孔喷气。

    瞪着陈良玉,一言不发。

    卜娉儿道:“听说你在找一个断臂的人,我来时正遇上这人在农田里偷稻种吃,被人看到逃得飞快,觉得你找的人应该是他,就用渔网给他捉了。”

    陈良玉一挥手,“杀了杀了。”

    江伯瑾不屑一顾,“杀了我,飞虻也就没了。”

    “那先留着。”

    这下惹急了江伯瑾,“如此轻率!”

    陈良玉先将他晾在一边,指着那乱糟糟的一处募兵点,对卜娉儿道:“交给你了,戴罪立功。”

    杜佩荪亲自再审卜娉儿一案,谅其事出有因,改斩首为充军。于是等卜娉儿能动弹了,杜佩荪便紧催着赵明钦放人,把人打包好送陈良玉这里来了。

    卜娉儿好不容易挤进去,那摆着一张虫蛀的陈年老桌椅,竖了个木牌,上面用煤渣写着几个鸡挠狗刨的字:征募女兵。

    摊子前热闹无比,七嘴八舌地议论沸腾,名册上却还是白纸一张,干干净净。无一人投军。

    陈良玉那边刚一转身,便来了一位黑衣女子,面纱裹着头,只露出半张脸一只眼睛,依稀可以看到脸被火灼烧过。

    “招女兵?”

    卜娉儿道:“正是。”

    黑衣女子看了看募兵册,又看了看嘴歪眼斜的木牌,嫌弃不已,“军医要不要?”

    谷燮跟着陈良玉到城中各个募兵处看了一圈,闲话时,便说起临夏苍南这带有个民俗。

    陈良玉整个人都像是石化了,很慢很慢地启齿:“一支柳木簪,还有这样的意思?”

    这下轮到谷燮诧然了,“你赠木簪给公主,难道不是这样的心思?”

    “当然不是!”

    陈良玉一口否认,斩钉截铁,“我怎会有亵渎公主的心思?”

    “青丝渐绾玉搔头,赤心常念紫金冠。”谷燮念了这么一句。

    这句诗很通俗,只一听就可以想象出来一女子对着铜镜将长发簪起,嫁为人妇,怀着一片赤忱之心常惦念着在远方头戴紫金冠、上阵杀敌的将军丈夫。

    可这句话跟她与殿下有何干系?除了她确实是个带兵打仗的,旁的再不相干。

    “这一带都有这样的风俗,亲手刻木簪子赠予心上人,便有邀人约定终生之意,受赠之人若接受木簪,便是答允。”

    陈良玉的表情看起来很费解。

    她锁着眉,满脸震惊地跟谷燮拉开了些距离,原本二人之间不足两尺的间隙,突然能站下三五个垂髫孩童。

    谷燮:“……陈将军,你误会了。”

    断袖之癖,磨镜之好,陈良玉也曾有过耳闻,镜花水月的离奇事儿多了去了,可她还真没见过活的。

    谷燮却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

    都说风流才子,才女风流起来也叫人招架不住。

    问也不问一句,临夏有此风俗又并非尽人皆知,仅凭无心之举就断定她对公主存了不正之心,陈良玉颇有微词。

    “陈将军就算对这带的民俗不了解,也该知道,金簪钗环都是贴身之物,非亲密之人相赠此物,是否逾越?”

    天上的云层突然之间压得很低,陈良玉心情剧烈起伏了两下,说不明白那是什么滋味。

    谷燮这么一说,她确实怕谢文珺会误解什么,况且昨日那样由着她乱来,自己竟在那种情况之下失去理智。生平第一次,她想做个逃兵。

    很快她揣摩起另一个问题,相识日久,就算前几年关系一直不咸不淡的,可她自认为经过这些时日历经生死的朝夕相处,她们之间,也算得上“亲密”吧?

    削木头刻簪的动机很纯粹,也很实用:轻便,结实,取材方便,丢了随便找截儿木头再削一个,多的是。

    为什么要亲手刻木簪?她说不清,只是当时想那样做,便那样做了。她未曾想到过,还可以在集市铺子里买一支。

    她想亲手制一支簪,在刻簪时她甚至笃定,刻成之后这支木簪会是她亲手簪在谢文珺发间的。

    想来想去,她只能道:“我有愧于惠贤皇后生前所托。”——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到这里的你们!

    第54章

    “哎, 哎!”

    江伯瑾人被押着,耳朵却没闲着,陈良玉与谷燮在前方交谈,他铆足了劲把耳朵送出去聆听, 距离远, 又在闹市,半个字也没听清, 这才不情不愿地作罢。

    陈良玉驻足, 负着手, 转身看他一眼。

    此处有间茶寮, 对面搭着一间简易的茶棚, 茶寮里剩的茶角、茶末, 便送去茶棚沏水卖给散客。茶棚来来往往的客人都行色匆匆, 多半只为讨碗茶水解渴,来不及坐, 就着宽大的碗口将茶水一饮而尽,解下水袋使唤看茶摊的小伙计接满白水, 扔下两枚铜钱便走。客虽多,茶棚的桌椅大半却都是空的。

    陈良玉与谷燮在茶棚随意找了一处, 撩袍坐下。看茶摊的小伙计要将人往对面茶寮里请,得了示意说不用,便很快上了壶茶水。

    这是个通风口,棚是几个木桩撑起的,四面透风。

    陈良玉与谷燮不约而同地望向某处, 且时不时回看。

    “你们等谁?”

    江伯瑾震开押他的官差,腿脚麻利地跑进茶棚,断臂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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