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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几分人气。”

    苏锦绣心中一动,便知这是叶凌波先松了口,她立刻敛衽应下,又行一礼,柔声道:“多谢夫人垂怜,锦绣铭感于心。日后定当常来探望,陪夫人解闷。”

    这顿饭堪堪算是圆满收场。

    苏锦绣本以为等待自己的会是一场兴师问罪。毕竟,无论是不是闻时钦冒名顶替,逢辰都是他们捧在手心的嫡子。以逢家的势力,定能查到些蛛丝马迹,知晓他为何会突然请缨,远赴沙场。

    想来,自己在他们眼中便是那个魅惑其子、导致他赴死的罪魁祸首。如今能得这般不动声色、甚至称得上和颜悦色的对待,已属侥幸。

    然而,就当苏锦绣暗自松了口气,与石韫玉步出庭院时,却有一小厮疾步奔来,躬身道:

    “姑娘留步,将军有请姑娘移步书房一叙。”——

    作者有话说:标注:

    “诤讼经官处,怖畏军阵中,念彼观音力,众怨悉退散。”引用自《妙法莲华经·观世音菩萨普门品》

    第60章 两相忆 两处同明月,遥夜忆浓情。……

    苏锦绣怀着忐忑不安的心, 随石韫玉来到将军书房外。

    见她面带忧色,石韫玉温言安慰:“莫怕,我叔父外冷内热,素来正直, 断不会为难你。许是有要事相商, 你且进去, 我在此候你。”

    苏锦绣定了定神, 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 进了书房。

    逢岩庭见她进来, 指了指案前的凳子,沉声道:“坐。”

    话音刚落,便有侍从奉上香茗。苏锦绣端起茶盏, 却未敢饮,先开口问道:“将军, 您方才令人说有要事相商, 不知是何事?”

    逢岩庭语气平淡:“其实也算不上什么要事。”

    说着, 他伸出了右手。那是一只久经沙场的手,掌心布满老茧,还留着几道深浅不一的疤痕,却小心翼翼地托着一枚银簪。

    苏锦绣瞬间认出,那正是她为闻时钦亲手缠的寄情簪。她愣在当场, 猜不透他拿出这簪子的用意。

    “这簪子, 想来是你的吧?”

    就在苏锦绣踟蹰不定之际, 逢岩庭的声音再次响起:“其实,我早便知道,我家二郎并非我亲生。”

    苏锦绣只当闻时钦是用了瞒天过海的手段, 冒名顶替了逢家二郎,却万没料到,此事将军竟早已洞悉。

    可他既已知情,又为何坐视不理,任由这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在自己眼皮底下上演?

    逢岩庭见她震惊失色,便缓缓说道:“这簪子,是那日在崖底寻到他时,他掌中紧攥之物。我识得闻时钦,因他本是为救我夫妇二人,才不幸坠崖。”

    “坠崖?”

    逢岩庭点头:“此事说来,原是我与凌波亏欠于他。后来我等在崖底搜寻,见他卧于嶙峋怪石之上,气息奄奄,浑身血污,经脉尽断。抬他之时,人已软瘫如泥,唯那右手,竟似用尽了毕生力气,死死攥着这枚簪子,宛若铁铸。”

    “即便后来寻得隐世仙医为他接筋续骨,那手也纹丝不动。直至他昏沉几日方有微识,才勉强以温汤浸手掰开。本以为是什么关乎性命的密令,拆看时却唯有这枚银簪。”

    原来,当时穆画霖远赴江州随逢将军往接回逢家二郎,念及闻时钦亦在彼处,遂邀其同行。后一行人抵达武当,方知逢家二郎早在送入武当一载后便已夭折。武当众人为避罪责,更恐大将军悲痛迁怒,竟一直隐瞒此事。

    本就已是伤心之行,不料归途又猝遇流寇,更有将门世敌联袂寻仇。闻时钦拼死护得大将军夫妇及众人周全,自身却不幸受了重伤,后虽经圣手施救捡回性命,却失了所有记忆。

    逢家夫妇刚失爱子,又感其舍身相救之恩,见他年岁与二郎相仿,当下便认作螟蛉之子,带回府中悉心教养。谁知他才学品行皆属上乘,竟一举高中状元,夫妇二人也渐渐将他视若己出,以此慰藉失子之痛。

    苏锦绣神思惘惘,只觉魂魄早已已离体,飘飖不知所向,竟不知后半场与逢岩庭如何话别。

    至死也不肯放吗?

    苏锦绣隐约能想到那副画面。

    他坠崖后摔得肢体僵直如朽木,只能任由夜雨如针,将浑身血污冲得淡了又浓,把伤口浸得发白发胀。任由崖底豺狼拖着毛茸茸的尾巴在旁徘徊,绿幽幽的瞳仁盯着他起伏微弱的胸口,尖牙磨出细碎声响,涎水顺着嘴角滴落,只等他咽下最后一口气,便扑上来撕咬啃噬。

    可他偏吊着那口气,右手仍死死攥着簪子,他那时在想什么呢?

    大抵是喉间发不出声,只能任由三个字在心头反复碾过。

    对不起。

    对不起,他怕是回不去了。莫说是科考夺魁,莫说是凤冠霞帔。他如今,连活着回去都做不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人引至鹤唳亭。石韫玉连叫了她几声,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石韫玉关切道:“巧巧,逢家为你营筑的新院尚在鸠工,未及完竣,今日你便先暂住思渊的院子,一应物事我已命人备好,且宽心歇着。”

    苏锦绣木然地点点头,声音微弱:“嗯,好。”

    石韫玉走后,苏锦绣又在房中伫立了许久,直待烛火成烬、灯花暗落,直到窗外月华如练。

    她望着满室熟悉的景致,那张他曾调笑过她的软榻,那张他们曾亲昵依偎的床,坐也不是,躺也不是,最终转身走向了书房。

    可这里同样遍布着他们的痕迹,尤其是那次激烈的争吵。那时的她满心恨怨,只当他是趋炎附势、负心薄幸之徒,却殊不知他早已失却记忆,却在失忆之后,又义无反顾倾心于己。

    心似被重缄封裹,密不透风。苏锦绣木然坐于书案之侧,无意间瞥见案上他所临之字卷。

    字卷首页还夹着他领受的各式策论,展至次页,却见一帧小像。寥寥几笔,便勾摹出一女子正临窗拈针绣嫁衣之态。

    再往后展,密密麻麻皆记她之小好:喜食梳儿印、江南梅酥,恶闻陈茶涩味。

    及那些恐惹她嗔怒的细微末节:婚约顺利解除前切莫提此事,忌在她绣活时扰其心神。

    泪咽却无声,只向从前悔薄情,一片伤心画不成。

    漫天风沙呼啸,由暖吹寒,一路裹挟着呜咽,将这心绪带到了朔漠边境。

    此处风沙早已停歇,唯有漫天星子点点亮,微弱的清辉洒在军营的帐篷上,帐内却无烛火,一片漆黑。

    军师贺兰阙看着床上捂着脸、头上缠着渗血绷带的人,不由蹙眉问道:“我的小将军,你这捂脸闷了一刻钟了,是头疼难忍,还是伤口作祟?倒是与我说,我好唤军医来整治。”

    那人仍是继续捂着脸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贺兰阙见他这副模样,无奈地摆摆手:“得,你且歇着吧,我也实在不明白你什么意思。有难处再来叫我,我就在你旁边帐篷。”

    贺兰阙走后许久,那人依旧没有把手放下。昨日首战,他虽大获全胜,却伤了头颅,也因此记起了所有的事情。

    可正是这突如其来的记忆,让他实在难以消化。

    他坠崖后被救,成为了逢家二子,这倒还能接受。

    可……可他对阿姐那样……

    先是在失了记忆的情况下对她一见钟情,屡次骚扰纠缠。随后那次她醉酒后,喃喃说着喜欢,说着思念,两人借着酒意共度春宵,被翻红浪。

    更有甚者,在行宫,当她说满心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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