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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越在先前已经看过一眼,就记在心里。

    他用屋角的铁锨作为门闩,将木门牢牢抵住。随后才坐在了土炕上,暂时平复一下呼吸。相思坐到他身旁,见银甲掩蔽下的衣裤间又有血迹斑斑,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沾染的。

    “大人……”她心焦地跪坐下来,“你将盔甲解开,我看看伤处有没有裂开。”

    江怀越侧过脸道:“就别管了,你又不会弄这些,看了都心惊胆战。”

    “可如果再血流不止怎么办?”她焦急万分,江怀越只好双手撑着往后退坐了一下,撩开沉重的盔甲。

    “我自己来。”他低着头把裤腿卷起来,揭开了包扎,果然伤处开裂,血渍蜿蜒流下。相思心情沉重,解下背后的包裹,飞快翻找一番也没有任何伤药。正着急之际,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跳下炕去翻箱倒柜起来。

    “找什么?”他在后面问。

    “你不是说这些人家几乎都是打猎为生的吗?那说不定还留着止血的伤药。”相思头也不抬地四处翻寻,最终在一个箱子里找到了几个油纸包。打开一看,是灰黄色的药粉,可是纸包上并无字迹标明,她又犹豫不决,递到江怀越身前道:“不知道是不是……”

    他接过去看了会儿,又闻了味道,就将其往伤处倒。

    “万一不是会不会……”相思害怕起来。

    “我闻得出止血愈合的伤药的味道,山里人用的基本就那几种。”他忍着痛,又叫她找来布条,把伤处重新缠住。相思为他包扎完毕,想到他那血淋淋的伤处就忧虑,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江怀越在望着她。

    “找一下,屋里有没有生火的器具。”

    “冷?”她呆呆地,好似还没回过神来。

    “你不冷吗?还有,你的伤口也得清洗包扎。”江怀越又指指她手臂伤处。

    相思起初并未注意,被他一说,手臂轻轻抬起,才发现衣衫都被女真人的蛮力抽得裂开了一道口子。

    沾染了暗红血迹的雪白上臂就这样显露了出来。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第一百四十章

    先前在极度紧张的情形下, 相思完全忘记了手臂上的伤,如今被江怀越说了, 才重新感到火辣辣的疼痛。

    她又去翻寻了一会儿, 总算找到了火镰点着了火,还未起身,却见江怀越拖着伤腿往外走。

    “大人, 你要干什么去?”她怕他出去之后又遇到危险, 不由站了起来。

    “没有水, 怎么给你清洗伤处?”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门。

    凛冽寒风卷了进来, 相思被吹得差点睁不开眼, 见他走了出去, 忙跟到了门口。他倒也没有走远, 就在屋子侧面挖了一大堆的白雪, 叫她拿铜盆装回屋子。

    两人重新把木门关牢, 相思叫他坐了回去, 自己则在那烧化积雪。等待水开的时候, 她还顺便给那土炕里面也点燃了加热。

    江怀越坐在那儿, 看她忙碌的样子, 想到原先的相思十指不沾阳春水,每天精心描绘妆容, 衣裙织金绣彩,弹曲清吟、富贵优渥的模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你现在, 比以前能干多了。”他低着眼帘说了一句。

    相思看看他,蹙起眉头:“大人,我怎么听你的语气,不像是在夸赞我,却像是讽刺。”

    他颇为无奈:“我怎么会讽刺你?”

    “那你也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啊!”相思不乐意道,“你难道还嫌弃我做事笨手笨脚?我好歹也是在魏县酒馆做过三年杂活。”

    江怀越喟然道:“我知道,正因这样,才有些慨叹。”

    相思愕然,他又补充道:“因为与你原先的生活境遇,实在相差太远,我看着你忙碌,心里却不舒服……”

    她这才明白过来,低声道:“这有什么好难过的,我原先过的那种日子,也并不是自己乐意的。”

    江怀越想到曾经进入东厂密室,为的就是找出证据替相思父亲翻案,希望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她脱离乐籍,然而从那次行动之后,各种变故接踵而至,幕后真相似乎超出了原有的想象。

    尤其是馥君的死……

    念及此事,江怀越不由望向相思,她正在看着积雪慢慢融化,似乎只一心一意想着当下。他知道过去的一切是她难以释怀的痛,故此在她没有主动问及的时候,他也本能地不愿再去说。

    铜盆中的雪水渐渐冒出白气。

    原本冰冷的木屋里也暖和了一些,相思背对着江怀越,将夹棉的长袄半脱了下来。饶是动作小心再小心,手臂一动,还是痛得让她咬住了嘴唇。里面的衣袖已是血迹斑斑,她抬起手臂蹙着眉看了又看,想要将衣衫脱下却有些忐忑。

    很奇怪,当初第一次见江怀越,她就跪在他面前,外表镇定自若地轻解罗裳,甚至求他要了自己。那时的她,尽管内心战栗,却义无反顾地将自己的身体呈现在他眼前。而现在,虽然只是想脱下半侧衣衫,却有了犹豫与不安。

    寂静中,身后忽然传来他的问话。

    “你这样半脱着长袄不冷?”

    “……不是想要清洗伤口上药吗?”她没好意思回头,自己慢慢解开了盘扣。

    江怀越不说话了。

    她在褪下最后一层衣袖的时候,还有意无意地回头望了一眼。

    他居然,坐在那里,垂着眼帘,望着跃动的火苗,似乎是故意不在看她。

    相思原先还内心尴尬,此时却不免有些失落。她也没吭声,自己用布巾蘸了热水,小心翼翼地洗去了伤口周围的血迹。然而毕竟伤在手臂外侧,再想仔细清洗就有些困难,布巾才碰触到伤口,她就痛得叫了出来。

    痛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委屈。

    他竟然,不来帮忙,连看都不看。

    正郁结时,身后传来动静,江怀越伸出手来,从她手里拿走了犹带温度的布巾,重新在盆里洗了一遍。

    随后平静地说:“你过来。”

    相思愣了愣,转过身站了起来。

    衣裳半褪,雪白的肩臂就这样曝露在寒冷的空气里,犹带着一道暗红的伤痕。散落的长发流泻下来,正拢在了金丝彩线绣成的凤穿牡丹抹胸间,墨黑与金彩,内敛与妩媚,交融于一起,在嫣红底子间盛放出别样的国色天香。

    她坐到了江怀越身旁,看他一眼,又不说话。

    他很专注地为她清理伤处,落手准确又轻柔,毫不拖泥带水。相思原先紧绷着的臂膀慢慢放松下来,待等他给伤口敷上了药粉,再认真包扎完毕,她侧着脸看了一眼,又轻轻拢了拢垂下的衣衫,并没有穿起的意思。

    江怀越忍不住提醒:“已经包扎完毕,可以将衣服穿好了。”

    相思却捂着伤处蹙眉:“手臂痛得不能动了,我怕伤口再裂……”

    江怀越简直无话可说,刚才还觉着她经过了魏县三年仿佛已经成熟能干起来,怎么现在连起码的自我照顾都做不到了。

    “那你难道就这样光着半边?”他皱紧双眉,虽然生气却还是很小心的拎起相思的衣衫,用力覆压在她肩头。相思其实也冷得够呛了,顺势往后坐,想要倚靠在他怀里,没成想他还穿着坚硬的铠甲,这一靠上去冷得她险些跳起来。

    “冷死了!你干什么还穿这个?!”她怒气冲冲回过头指责,一脸不悦。江怀越更觉莫名其妙:“我不是一路都穿着?不然早被风吹得冻僵了。”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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