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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蘅有许多话想问封疆,但难以调动牙关,它径自咬紧,仿佛全身的力道都靠此蓄积。

    她想是她的状态不够好,影响了封疆,让他紧拢自己的手臂失去了从容,力道持续加深。

    这非她所愿。

    她不想向他传递难过或脆弱,传递任何取向消极的情绪。

    有些话不能不问,步蘅努力找回的声音,透着急促:“之前为什么瞒我?”

    她试图保持镇定,用以思考,以便能正确判断他说得话是否可信,是否还有隐情。

    封疆紧箍住她后背的手松了些力道,顺着她背脊滑了下去,最后搭在她腰间。

    他用鼻尖碰了下步蘅的侧脸,轻蹭,力度一反常态的轻。

    但相近的身体隔开一些后,全身都开始有失温感,让人难以忍受,封疆很快放弃礼貌,又将步蘅再度捞到身前紧拥,用曾经作答:“很久之前,我答应过你,再也不会跟人打架。食言而肥。所以没能坦白。”

    那是在高考前,在又一次挂彩后。

    她会担心在高考这样的关键节点,他出事,进而耽误整个人生。

    她想杜绝所有代价高昂的可能,耗费了一整晚站在他面前,在僵持中获得胜利,得到他的允诺。

    强烈的直觉让步蘅不敢全信,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去撸他的衣袖,掀他的衣服,去确认她的每一寸领地是否完好,但理智最终在和情绪的拉扯中占了上风,她组织出的言辞已经镇定了许多:“我不确定该信多少。先告诉我,什么人欺负你?池张他们有没有事?”

    封疆只得抱得更紧,以此剥夺她上手探究的机会。她说“欺负”,仿佛他理应是被佑护的小孩子:“是被误导的出租车司机。放心,生龙活虎着。”

    每一问都答了。

    步蘅不敢细想:“这才是你留在穗城那么久的原因?”

    封疆当即否认:“不是,没有任何关系。你想想,依池张的性子,如果是因为这个,池张怎么会不给你消息。”

    步蘅没办法即刻接纳、认同这个理由,封疆选的并不是个好的人例,她对池张的信任并不比对此刻的封疆多。

    封疆主动请罪:“如果还生气,可以晾我一段时间再理我。”

    这不是个好的建议,步蘅想至少她应该坦白,“我没有这个打算”,她的声线是哑的,因为情绪的起落,因为那些明显的疼惜,“我做不来”。

    现在这种情况,不理他,惩罚的不只是他,还有她。

    封疆笑,久违的:“那就好,老实说,我不想你真的这么做。这么说,是想试着哄你。”

    步蘅并没有对付他的更好的办法,对不能及时获知他本人发生变故的消息的抗议方式,是在这一秒忍下了回抱他的冲动,两秒后,才克制结束,回拥住他。

    她回抱得很小心,尽量不过度用力,试着去听他稳健的心跳。

    怀中的柔软和温度让人依赖,瓦解着封疆继续久站的意志,他还要再问一句,才好坐下来、躺下去:“所以我哄好了吗?”

    第45章 两章合一我凑过来这么久,你没躲,我……

    45章:忽如远行客(二)

    辰、巳、午、未,时序更迭,日升又日熄。

    申、酉、戌、亥,情忧交织,暮色渐染渐深。

    池张是在亥时一刻,在奔赴穗城机场高速搭机回京前,接收到的步蘅来电。

    振动声机械有序,但因为振得猝不及防,勾得池张心弦突兀地颤动,冷不防就将手机从掌边落了下去,径直摔砸到网约车的后排地垫上。

    电话接起来的那刻,近日日渐脱离唯物主义轨道的池张,唯恐掉手机是什么不详的征兆,昭示着会从步蘅嘴里听到一些噩耗,称得上颇为小心地问:“找我有事儿?”纵然语气不甚友好。

    步蘅没能从他干瘪的这几个字儿里解读出他曲折的心路历程,开门见山:“对,有事情想要问你,等不到下一个天亮了。你们在穗城的时候,医生怎么说?”

    这是预谋走打入“敌人”内部的情报收集路线?纵然这一问问得倒无关痛痒。

    这通来电不是通知噩耗来的,池张秒放轻松的同时,不那么配合:“你绕过当事人,来问我合适?”

    步蘅一派坦然:“你知道,就合适。”

    池张踌躇几秒:“他怎么说?”

    步蘅为他概括:“一点皮肉伤。”

    封疆用了很多词句来轻描淡写,反复烙印。

    “所以,你并不相信他那张嘴?”池张仿佛有一点幸灾乐祸,“我说,你们这恋爱这么个谈法,能长久”?

    “不敢说一定天长地久,但很大几率会比你怕狗的年岁要久”,他撩闲在前,步蘅也没客气,同时想要尽量使池张明白,“池张,他不懂爱护自己,你应该也发现了。所以我一直反复提醒我自己,事关他的体验和感受时,不要太相信他”。

    池张在听闻前一句话时,有一瞬眸底掀火唇齿咬合,又在听闻后一句时,立刻卸了齿间的力道。

    前世大概是欠了他们一堆狗血债,现世才总被迫听某些她与他之间的起承转合。

    池张在讲义气和诚实做人之间反复横跳,最终择选了前者:“知道心疼就好。放心,死不了,养几天的事儿,再捱几天就回血了。旁的另说,但在这件事儿上,我跟你统一战线。有我吹毛求疵地盯着呢,哥和你一样指望他

    长命百岁一起老,忍不了他糟践自己。要是我哪天翻脸骂他,你再提高警惕也不迟。”

    池张说得不可谓不细致,但多半是寒来暑往地呛久了,对他怀疑的种子埋得太深,他说得越妥当,反而越让步蘅生疑。

    眼下并不是适合久话长谈的时间,步蘅潦草地为这番探听划下句点:“谢了。如果你不是这么认真说的话,我可能会更当真一点。”

    池张的风度在步蘅和封疆面前向来难以续航,听到这儿,不满顷刻燎原,他懒得遮掩,将其尽数倾倒了出来:“我是看在你关心则乱的份儿上!”

    步蘅没忘嘱咐:“别让他知道我问过你。”

    池张把持着道德制高点:“如果你求我。”

    这事儿步蘅不擅长做,但确实是她有求于人,她依池张之言照做:“为了世界大同,求您助人为乐。”

    池张:“……”

    池张:“我就多余让你张嘴。”

    *

    雪光晾在被雨夹雪淋了半月的乌瓦之上,片羽一般穿过老旧轩窗,为步蘅午后外出带回的绿心向日葵披了一层胶片似的滤光。

    呈现在人瞳孔之内的景像颗粒度分明,一如经年沉淀后的旧时掠影。

    满院的欧月仍在蛰伏期,距离下一个花季尚早。

    在安置封疆侧躺下,也结束了同池张隐蔽的对话之后,步蘅望着浑似无知无觉,正在酣眠中的鹦鹉和黑狗,才发觉,这院子在这个季节是黯淡的、缺少生机的。

    而她本以为,这里的一切,在任何时候都应欣欣向荣。

    就像封疆,她以为,任何时候,都会是挺拔的、明朗的、温暖的。

    无坚不摧,铠甲一样。

    *

    有窸窣沓地声响起,步蘅立时撇下没来得及扎口的鸟粮袋折回室内。

    是试探着起身的封疆。

    见步蘅进来,他拭了把汗出如浆的额,忍下后背肌肉痉挛带来的细微颤抖和滞涨无力,端靠在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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