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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角带伤,渗血。

    第30章 步履之往声名水上书

    声名水上书(二)

    骆子儒额上那伤虽不算狰狞,可这堆伤痕怎么瞧,于人也不会是无关痛痒。步蘅仔细打量了他几眼,见他不止额头擦破,嘴角淤青,颊侧也有擦伤。伤痕一路延伸,嚣张地横陈到他耳蜗前。

    他的脸眼下宛如料峭青山岩壁,横空劈出根儿嶙峋松枝。

    骆子儒这番模样步蘅看久了觉得眼疼,忍了几忍还是没能忍住,不问清楚、搞明白,脑子里根本装不进去别的:“师父,您……这是什么路数?”辛未明之外,他总不会一把年纪了还跟人直接激烈龃龉以致干架。

    在同一个战壕里蹲久了,骆子儒就算堵上双耳不听,也能猜得到步蘅要问什么,他张嘴随便一扯:“多余打听些没用的。我自己弄的行不行?天黑路滑我眼瘸。”

    步蘅:“……”这人自黑自损倒是也不含糊,语气一如既往骄横的很。

    他这副无所谓的模样让步蘅顿觉一阵急火攻心:“师父,您敷衍我能不能用点儿心,要真是路滑做得怪,摔的得是您的胳膊跟腿儿。”

    骆子儒闻言倏而从A4纸上抬眼,眼锋犀利戳骨,精准地剐向步蘅:“少跟我扯淡,别喊我师父,我有教过你耍嘴皮子欺负老头儿?”

    和狗脾气待久了对各类中听和不中听的话都免疫,眼下步蘅并不怵他:“哪里老,咱头发明明还没白几根儿。您现在还风华正茂。”

    骆子儒狭长的眸轻眯,再度看过来:“老实交代,你脑子是不是让昨儿那雪给埋沟儿里去了?”

    骆子儒这货埋汰人从来不保留功力,步蘅初入α就碰上他当众把校稿出错的男编辑骂哭,恃才嘴毒。

    但他这挤兑人的话倒有奇效,步蘅在瞄到他的伤口后骤生的担忧被他这三言两语兜头浇淋,冲得一干二净。

    见骆子儒尾巴绷直,眯眼瞧人,眉梢眼角均挂着不耐的样儿,步蘅甚至一度想笑,想起了白檐胡同里那只存在感极强的独眼猫绷直尾巴,全力御敌时的架势。

    凡假老虎,都讲究架势,唬人用。

    见步蘅弯眼笑,骆子儒依旧上火:“别站这儿傻笑给我看,想笑就下楼去蹲人,跟你大程师兄交流感情去。”

    老头儿着实缺德,步蘅想,他明知道俩徒弟碰面仍尴尬,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分分钟要把那层没捅破的窗户纸给捅没,不知道想尴尬死谁。

    步蘅转而提醒他:“怎么这么容易生气,您看人家哪家的师徒情是吵出来的?真不怕我们都叛出师门留您当光杆儿司令?再说了,不是有活儿干才喊我来的吗?我不走,我走了你后悔了还得喊住我,我还得倒回来。”

    她踱了几步,在α前台的一众置物柜里翻找消毒棉球和黄药水儿,找到后又回到骆子儒身前蹲下,语气平和道:“抬下头?”

    骆子儒仍避:“把你手里这东西拿的离我远点儿,犯不上。”

    步蘅耐心十足:“您老了不能动需要人伺候的时候,肯定磨人,我要真是您女儿,您不听我的,我肯定得用强,最后我还得落个不孝的名声。不是您女儿,只是您拖带的学生,我也得落个不义的名声。您行行好,配合我工作,成不成?”

    骆子儒仍拿眼斜她,但也开始配合,不再抵触抗拒。

    步蘅将棉球擦上他磕破的额头时,骆子儒咬牙忍痛狠抽了口气。

    步蘅手上动作不算轻柔:“疼就直说,我下手会轻一点儿。”

    骆子儒回击:“继续这么熊,我看以后谁敢娶你。”

    这话步蘅不爱听,何况他自己还从未有过婚配:“师父,21世纪了,结婚又不是人生的必然归宿。我得想结婚才会结,跟有没有人敢娶我没什么关系。”

    步蘅边说边加快手上动作,没多会儿伤口粗略地处理了一遍。

    步蘅亦没忘提醒骆子儒:“好了。您手这会儿别乱蹭,别碰,免得花脸毁容。”

    一串你来我往言辞交锋也就此告停。

    但话题既然打开到这地步了,有些事可以趁机交代下。

    扔了手上的棉球之后,步蘅意图同骆子儒分享些近况:“这个学期挺忙的,一直没顾上跟您说,以前您问我跟师哥什么情况的时候,我跟您提过的那个人,还记得吗?”

    骆子儒呲牙,语调儿又拔了两度:“照你平日那啰嗦劲儿,跟我提过的人海了去了,您指哪位?”

    稍一回忆,骆子儒记起了些老黄历,又追问:“哦,那仙女儿?”

    想起过去同骆子儒胡扯过的那些话,步蘅舒展眉目,笑,随即道:“对,是那位,我的了。要不要把把关?”

    骆子儒含混吱了声,反问:“你强迫的?”

    步蘅:“……”能有一句中听的话不?

    步蘅不跟他扯皮:“才不会,我从小就是个以礼待人的人。最近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我和他这种情况,大概率算双向……嗯……双向暗恋,搁民间话本儿里,俗称为情投意合。”

    骆子儒:“……”说的真真儿的,这脸皮忒不像个姑娘。

    骆子儒轻嗤,后又正色道:“少秀。想要什么贺礼,自己琢磨好。我先欠着。”

    步蘅知他虽嘴毒,但待自己一向不薄。

    她大半辈子生命中缺少父亲这个角色,与骆子儒、郭一鹤这些长辈往来时,天生自带亲近感。缺什么,就不自觉靠向什么。

    步蘅把消/毒/药/水瓶盖儿拧紧,攥在手里:“又不是结婚,您暂时先祝我百年好合就好,我现在也想不起来我们还缺什么。”

    骆子儒偏头盯她:“过了这个村儿可没这个店儿了。”

    步蘅:“那就是给您省钱了,您记得我的好就好。”

    骆子儒眼含不耐扫她一眼:“是掏我家底、抽我血送你礼,多大脸,好意思给自己贴金?”

    **

    侃到这儿,骆子儒已经把此前凌乱摊放在身前的一堆A4纸耐心收齐,摞成厚厚一沓。

    步蘅一早扫到了A4纸上的部分内容,尤其纸页上醒目的三号黑体字一二级标题,最先入眼的是那句:“盲的是受害者的眼,还是作恶者的心?”

    跻身N大新传学院之后,步蘅身在新闻传媒这个大圈子里已逾三年半,乍触及这个标题,她便能将它同近年内的一起震惊全国、引无数同行关注的临床医疗器械群体不良反应事件——“5001气体致盲案”对上号儿。

    事件中的受害者们,多为接受视网膜脱离等眼科手术的患者,因眼内被注射入这批问题气体,致使视力大幅受损,严重者甚至完全丧失光感。他们求医为求眼疾治愈,却没想到在求医治疗的路上会遭遇横祸离光明越来越远。病者求“药”,谁能想到这“药”是有问题的“毒”呢?

    事件案发于三年前,牵扯多地、多所医院、数十名患者,涉事问题气体是永明生物技术开发有限公司生产的批号尾缀为5001的眼用全氟丙烷,因此得名“5001气体致盲案”。这篇文章的选题,

    很显然脱离了骆子儒近年来徜徉的他游刃有余的财经领域,他这是在重回新闻调查的老路。从步蘅的视角来看,骆子儒调查“5001气体致盲案”的这番举动让人意外。骆子儒毕竟已然江湖半退,鲜少在公众视野内连番发声。何况以记者之力调查这个案子所遭遇的阻力,仅想象已人尽皆知的艰难。

    三年前,官/方调查组发布的初步调查报告中,许多事项未能厘清。涉事批次产品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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