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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心小说www.wenx.net提供的《我在苏轼府上当厨娘》60-70(第6/14页)
寄和六郎,小的小,身子骨弱的弱,舟车劳顿之下,已经蔫蔫的缩在母亲的怀里昏昏欲睡。
一家人着急赶路,连午膳都是在马车上用的。
走了半日,夕阳西下,下一座城的城门已经遥遥在望了。
恰在此时,城中忽然出来一队人马,急急的朝他们奔来,圆娘等人在马车里没有看到,辰哥儿春砚、王适兄弟、砚青砚秋等人却看了个清楚明白。
辰哥儿脸色微微发白,手紧紧的攥住缰绳,见这群官兵团团将几辆马车围住,他缓缓抬起头问道:“官长此是何意?”
那人坐在马上,趾高气昂的瞥了他一眼,冷声道:“尔等可是罪臣苏轼的家眷?”
辰哥儿拱手回道:“正是。”
领头的那人不由分说,一手握着马缰,一手重重一挥道:“朝廷有令,将苏轼谤讪朝廷的诗文通通搜出来!众将士听令,给我搜!”
苏家的马车被拦停,家眷们俱被轰下马车,来人将苏家的行李俱拖到空地上,挨个用刀剑挑开锁,将箱笼挨个踹翻在地上,箱笼里的东西哗啦啦倒了一地,看着甚为狼狈。
官兵手中明晃晃的尖刀将一家子老弱妇孺吓的不轻,搜查固然狼狈,可她们更怕苏轼在京中传来不好的消息,众人不敢这么想,心里又忍不住嘀咕,只一个劲儿的盼着老天开眼。
叔寄和六郎吓得抱头痛哭,任嬷嬷瘫坐在地上,用手拍地道:“毁了,毁了,郎君啊!”
王闰之脸色铁青的看着这群人搜检,脚底生不出一丝力气,圆娘走过去将叔寄和六郎拦在自己怀里轻声安慰,辰哥儿挡在她的面前,少年单薄的身影此时像一座巍峨不倒的峰峦。
官兵们搜了半晌也没搜到什么“有用”的东西,领头的人问道:“苏轼交游广博,只有这些书信?”
辰哥儿肃然道:“一家子出门的行李还装不过来的,哪来的地方专门装书信?官长若行的快,此时去湖州旧馆兴许还能搜到些什么。”
领头的人冷眼打量了他一番,将手一挥,说道:“我们走!”
一行官兵迅速整队上马,跟随着领头之人回城,徒留满地狼藉。
朝云勉强支撑着和拂霜等人收拾行李,王闰之看着衣物、书籍凌乱不堪的摊在地上,跺了跺脚,崩溃的哭道:“作诗,作诗,天天作诗,作诗有何用?将一家老小吓个半死!”
天已经蒙蒙黑了,城门在官兵回城之后就重重关闭了。
王闰之将火折子丢在诗稿上,咬牙切齿的说道:“不如将这些字词一把火烧了去省心!”
橙色的火舌瞬间吞噬了纸张,辰哥儿顾不上别的,解了袍衫就奋力扑打,待火苗儿被扑灭之后,诗稿亦被烧的七七八八了。
他望着这些残篇,滚烫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迅速滑落,他俯身无声的收敛着这些诗稿,连烧的只剩半个残字的纸片都不放过。
圆娘叹了一口气,俯身与他一起收拾。
王闰之的乳母将她扶到一旁劝慰道:“夫人息怒,那帮子人不是没搜出什么来么,郎君平日里将这些诗稿看得跟眼珠子一样,你……又何必呢?”
王闰之大哭道:“非得叫人搜出什么来吗?今天你搜一遭,赶明儿他搜一遭,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朝云等人将行李重新归置妥帖后,她倒了一盏绿豆汤递给王闰之,亦站在她身旁轻声抚慰着。
砚青等人见进城无望,忙拔草平整土地搭帐篷,其他人在一旁生火烧水做饭。
辰哥儿坐在一棵大柳树下,抚摸着被烧的面目全非的诗稿,痛心不已。
圆娘挨着他坐下,撷下一片柳叶呜呜咽咽的吹了起来,此刻静谧,每个人手中都有活计,没人说话,没人玩笑,亦没人笑话圆娘吹得不好听。
一曲罢,辰哥儿已经不哭了,圆娘轻启朱唇道:“往常,我们在漫山柳意中送走了很多人,也离开过很多地方,杨柳就是杨柳,在春天生发,夏天繁茂,秋天枯黄,冬天凋零,这是杨柳的四季,世间万事万物大抵如此,强留是留不住的。”
辰哥儿扭头,怔怔的看着她,眼神里有无限哀戚。
圆娘眨了眨眼睛,轻笑道:“如果这是命,那我偏偏不信命,这一箱子诗稿我俱背的滚瓜乱熟,放出来是掩人耳目的。阿娘这一闹正好,到时候世人皆知师父的诗稿被师娘焚了,也少了许多麻烦,师父那边会更安全的。”
辰哥儿被她三言两语劝好了,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这些日子恍恍惚惚的像梦一样,幸好有你在。”
圆娘摘了一片柳叶递给他道:“你竟也听得下去我吹柳叶,这个给你,给我洗洗耳朵。”
辰哥儿拈着柳叶,摇了摇头道:“哪里有这样说自己的?我觉得你很好,哪里都好。”
柳枝将月光分割成细细碎碎的模样,辰哥儿在柳色与月色中为她吹了一曲江南小调,有模有样。
他烦乱的心绪也在曲子中渐渐平息了下来。
王适王遹兄弟捉了两只野鸡两只野兔,大家不约而同的想起圆娘在密州做的荷叶鸡来,俱都期期艾艾的看着她。
圆娘见众人难得有心情想吃的,亦不扫兴,照着先前的方子将野鸡野兔处理了,埋在地下小火闷烧,肉脂的香气一股一股的往外钻,先淡后浓,连日奔波的人们在肉香中难得的放松片刻。
叔寄和六郎也不哭了,悄悄的跑了过来,围坐在圆娘身边怯声问道:“阿姊,是荷叶鸡吗?”
圆娘点了点头说道:“是荷叶鸡!”
两个孩子下意识的吞了下口水,乖乖巧巧的坐在圆娘身边,等待荷叶鸡出坑。
初秋的月色凉了,但荷叶鸡的味道依旧不减当年,辰哥儿将鸡腿掰了一个递给王闰之,又掰了一个递给圆娘,剩下两个鸡腿一个给两个弟弟分吃,一个给了王适。
王适推辞道:“这些日子你殚精竭虑,正好多补补。”
辰哥儿执意将其让给王适,王适推辞不过,只好受了。
辰哥儿将一只肥肥的兔腿分给宛娘,另一只肥肥的兔腿分给王遹,他自己亦掰了一只肥肥的兔腿。
川人喜食兔肉,二苏家中常吃,这也是宛娘最爱的。
大家每人都分到一块肉,鸡肉或兔肉,炙烤的香气扑鼻而来,令人食指大动,人们顾不得愁绪,只张口大块吃肉。
圆娘吃着吃着,忽然弯了弯唇,辰哥儿以为她对这次的荷叶鸡特别满意,又掰了一个翅根给她,还要再掰些什么,被圆娘拦住了,她摇了摇头道:“这些便够了。”
辰哥儿道:“每天吃得比猫儿都少,脸都不圆了。”
圆娘道:“已经吃很多了!我刚刚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什么?”辰哥儿好奇问道。
“鸡兔同笼,数腿,判断鸡兔各有多少只?”圆娘笑道。
辰哥儿呼吸一凛,汗颜道:“我现在数得清鸡兔了!”
叔寄撇了撇嘴道:“可是我数不清啊!!”
辰哥儿摸了摸他的脑袋道:“没事儿,明天我教你。”
“那等我数清兔子和鸡后,就可以见到爹爹了吗?”叔寄扑朔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仰头问道。
“嗯。”辰哥儿重重的点了点头。
叔寄顿时欢呼雀跃起来,大声道:“好耶,我现在就学,一晚上学会,那岂不是明天就可以见到爹爹了?”
“现在睡觉,不然长不高!”辰哥儿故意虎着脸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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