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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抽屉里的每一片严自得,五官总是模糊,神态却悬浮于面庞之上,他表情大多都是颓靡且无兴致的,或是逗弄混不吝的,像此刻这样专注的,却少之又少。

    严自得的眼睛看起来是一对被囚的鸟,总是漂浮着,追逐着,没有归处,只偶尔露出几个停顿。

    其中之一就是现在这模样。

    专注,凝神,再多的视线都无法匀开。

    “怎么样怎么样!”孟一二兴奋地碰了碰安有的手臂,邀功似的说,“小无哥哥,你没见过吧?”

    “我知道你没见过,所以这次我特地求爸爸叫自得哥哥来表演!这也是我送你的小礼物。”

    被寿星送礼物实在是稀奇。安有收回视线,看向孟一二,他高深莫测地笑了下。

    “其实我看过哦。”

    孟一二眼睛瞪得溜圆:“真的吗?你什么时候看过呀。”

    他又说:“不对呀,自得哥哥根本就没有一把吉他,他怎么会给你弹呢?他好久都没有再拿起吉他。”

    安有敛下眼睫:“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第47章 你在看谁

    演出结束, 严自得下了台,他没有回到台下,没有进入矮小的小孩中充当一个巨人的国王, 而是先出门拐道在墙边歇口气。

    屋内依旧吵嚷,后来换孟岱上去, 他肢体比严自得更紧张, 却还是戴好爸爸、家长、成年人的面具为孟一二的生日点上一个句号。

    这句号圆润,饱满, 完美无暇。

    但和自己毫无关系。

    哪怕上了台,获得了小孩雷鸣一样的掌声,贴纸一样的注目, 严自得依旧没法适应。

    许向良叼了根烟出来,拐出来看见他时还吓一跳:“你在这儿啊,刚少爷问我你去哪儿了, 我还说你去洗手间了。”

    严自得嗯一声,脚步却没动,整个人懒散贴在墙壁。

    他有些疲惫, 没有多动一步的心思,少爷能找到他很好, 但没找到也无妨。在某些方面,严自得需求得从来都不算多。

    许向良倒一副了然的样子:“怎么, 这么快就到倦怠期了?”

    恋爱嘛, 他最懂,不就是两个人看对眼后打啵打炮再确定关系。跟一场游戏那样,角色玩腻了就换个,双方再说个好话好聚好散,像祝福的别离出口了, 两人都会因此幸福。

    只是不清楚严自得是不是这样。感情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是如此,但是对于另一批人却又并非如此。

    许向良和严自得的交界不算多,但也绝非少,他有时候感觉严自得和他们这种在底层涂抹上自己防护色的人很像,有时又觉得他们完全不一样。

    果然,严自得掀开眼皮很冷地扫了他一眼。

    “不是,”严自得说,“跟你们这套不一样。”

    这样的话并非是说他对感情如何珍重,相反,在遇见安有之前,严自得从未考虑过恋爱。爱情的定义在他这里只是书面上的文字,刻板又抽象,他对此毫无探求之欲。文字是空白,语言更贫瘠,他在爱的分类下如此生活。

    在和安有恋爱后他才知此事要躬行,爱从书本上具象,从基因里被激发。严自得说不了永恒这种虚伪的词,但现在他能明确的是自己至少不再有十九岁前夕那种毫无顾忌就去死的力气。

    这点和安有不一样,现在的安有似乎在为严自得构想着一种没有他的未来,而严自得却开始不断忍耐住自己对于未来的幻想。

    许向良好稀奇:“你们玩纯爱啊?”

    “不是。”严自得露出奇怪的表情,他说得很自然,“我只是他鸭子。”

    许向良:“哈?”

    严自得眨了下眼:“没见过吗,少爷包男同,我们就这种关系。”

    许向良不相信,前脚是少爷亲自说他们恋爱了,怎么后脚另一个当事人又说是包养,这年头难不成还存有什么鸭子当的好好的结果变凤凰的事儿吗。

    他好狐疑,眼睛夹细,仔细打量严自得。

    仍旧是那个严自得,嘴角不自觉抿成线,整张脸都框在一个既定的懒散氛围里,现在哪怕说这话也没什么波动,像在说今天吃了米饭那样自如。

    许向良动摇了,他咬了下滤嘴:“我去,那这样你岂不是单纯很有钱了?”

    当做鸭成为的是工作,不是恋人后,许向良深刻意识到,严自得要在这段纯粹利益关系中发达了。

    严自得高深莫测,啪嗒把帽子盖起,正想再胡言乱语几句时,少爷跟蒸汽一样涌来。

    “严自得!”

    高温,滚热,气息扑满严自得一整脸,叫他都怀疑方才是否一秒从冬入了夏。

    “你在这啊,”安有说,眼睛却看向许向良,“你们在这干什么?”

    这是金主的眼神。

    许向良看得很清楚,他脚尖当下就调转了方向:“我刚说错了,不是故意的啊少爷,我先走了,一二还在等我呢。”

    说罢便抬腿就跑,跑前还不忘给严自得一个给力的眼神,严自得面无表情做了个滚蛋的口型。

    少爷来得刚好,墙体太硬,严自得靠不舒服,这下正有个能依靠的。

    他叫安有站近些,安有抬起眼,又是那副茫然的模样,迟钝搅动思维,看起来呆傻,身体在这时永远比脑子先行。

    安有挪了过来,将自己化成一小从灌木堆在严自得身边。

    但哪怕是这样的安有,严自得也时常生出自己摸不懂他、摸不透的想法。

    他既近又远,既实又虚,是无数对反义词的集合态,是不可被观测的存在。

    安有贴上一只手:“怎么啦?”

    严自得弯下腰,将脑袋埋进他颈窝,像溺水一样,跌入,淹没,憋足长气,不发一言。

    安有于是贴上第二只手,指尖碾过沾在严自得脸颊上的闪粉,咕哝着:“得给你擦掉。”

    严自得还是没说话,只摇了下脑袋,将亮晶晶的微小蹭在安有的身上。

    安有开始问他,说是问倒不准确,更精准来说是他开始推理。

    首先是问:“表演很累吗?”

    严自得没有反应,呼吸绵长规律,安有于是知道,这不是什么关键原因。

    “但很帅哎,”安有带了点笑,这是一种怀念的表情,可惜严自得并没有看见,“聚光灯唰一下打在你身上,严自得你简直帅爆了帅晕了帅飞了帅得我要尖叫了。”

    一连好几个夸张得副词,听得叫人牙酸。

    严自得这才抬起头,他看向安有,发出指令:“叫吧。”

    安有懵了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下一秒很果断张开嘴,扯着嗓子:“严自得你——”

    ……简直帅爆了。

    后面的话没出来,少爷名字刚叫出了个头就被严自得伸手捂住,他咿咿呀呀在掌心里哼叫,结果换来更冷酷无情地碾压。

    安有瞪眼:“唔唔唔唔!”

    什么意思!

    严自得捏他嘴,很是嫌弃:“吵死了。”

    安有眼睛睁得更大,愤怒的木柴堆在眼睛,只要再一点火就得熊熊燃烧。

    “唔唔唔。”

    唇齿变成裱花袋的口,字眼涩涩被挤出,严自得从含糊的音判断,少爷正在咬牙切齿叫自己名字。

    见好就收,严自得收回了手。

    安有愤愤:“严自得你出尔反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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